“好吧!”洛伊平静地说。“先说第一项。我们抓到那两个女孩时,并没想到你会突然要和谈——尤其那之前我们刚在康瓦耳打了胜仗。而且我离开之前,你也曾在这里对我说过——”
“好,好,好,”亨利生气地打断他的话。“告诉我在哈定堡的事吧!桂佛利说你的人想攻击我的禁卫军。”
洛伊理论着:“我的手下比他们多两倍,如果我要抗命的话,是不可能被抓到这里来的——然而他们却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亨利的情绪显然放松了不少,他微微点点头,命侍从斟了两杯酒,很快地把话题转到轻松的一面。“无论如何,你当时确实不打算让珍妮小姐跟桂佛利走,对不对?”
被提及自己的愚行,洛伊恼了,冷冷地放下杯子。“我那时候以为她会拒绝和他走。”
亨利望着他,手里玩弄着杯子。“所以这一点桂佛利说对了。那两个女人都骗了你。”
“两个?”
“不错,我的孩子,”亨利又怒又好笑地说。“门外就站着两个詹姆士王那边派来的使臣。根据詹姆士与梅伯爵联系的结果,似乎是那个年轻的女孩——你以为快要病死的那一个——其实是因为睡在羽毛枕头上才咳嗽成那样,让你以为她有肺病。那个珍妮小姐呢?则显然是配合她的计谋多待一天,然后偷偷和她的异母兄弟逃跑了。”
亨利的声音硬起来。“我的常胜军竟然被两个女孩子骗过已经成为苏格兰的笑柄。下次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当着你的面笑你。”
洛伊从来没有这么气过。那个连自己的影子都怕的莉娜竟然也骗过他,真使他气得咬牙。而珍妮为妹妹的性命苦苦哀求,还有她的眼泪竟然是假的!
亨利猛然站起来踱着步子。“我也已问过你弟弟,似乎你们把她们绑走的地点是在修道院的土地上,因而罗马教廷方面也要我们解释!此外还有一位费艾利声言要率领苏格兰大军来攻我们,因为你污辱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的什么?”洛伊叫了出来。
亨利瞄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个你睡过、给她珠宝的女孩已经和苏格兰最有势力的族长订婚了?”
洛伊气得眼睛冒火。那一瞬间,他真的认为珍妮是世界上头号的大骗子。她利用他的同情心,玩弄他于股掌间。
“你要把杯子捏破了,”亨利见到洛伊手中的银杯已快被他捏扁了。“顺便一问,既然你没否认,所以我想你是已经睡过那个姓梅的女人了?”
洛伊绷着脸,僵硬地轻点一下头。
“话已经说够了,”亨利忽然毅然地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和詹姆士都同意了,这件事只有一个解决之道。”
亨利用不容抗辩的声音说:“我们决定,你要立刻到苏格兰去,当着双方使臣的面,和梅珍妮小姐结婚。”
说完,亨利望着身旁的洛伊,只见他气得脸发白,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是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此外,因为你的抗命行为,我要没收你在大橡园产业一年的收入。”
想到自己要被迫娶那个红发的女巫,洛伊气得几乎没有注意亨利在说什么。
“然而,”亨利的声调又缓和了一点。“为了让你不致损失太多,我要把大橡园送给你的新娘当礼物。怎么样?”他扬起眉。“你是要上断头台,还是立即结婚?”
“立即结婚。”洛伊咬牙切齿地说。
“好极了!”亨利手一拍腿部。“老实说,我刚才还以为你会选择死呢!”
“我相信我以后会后悔不已。”洛伊说道。
亨利咯咯笑了起来。“朋友,你知道我一向认为和亲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不是说过如果能够带来和平,我愿意把我妹妹嫁给詹姆士吗?”
“你没有妹妹。”洛伊指出这一点。
“不错,可是我有你。”亨利平静地说。这话算是一种无上的恩宠与恭维,洛伊叹了一口气。
“休战与比赛——这才是和平之道。”亨利满意地说。“我已经邀请詹姆士派人来参加今年秋天在柯莱莫所举行的锦标赛,让我们的族人为名誉而赛吧——这是绝对无害的。当然啦,你不需要参加。”
亨利沉默下来之后,洛伊终于说道:“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陛下。我可以告退吗?”
“当然可以,”亨利好意地说。“不要对你弟弟太凶——他自愿娶那位妹妹以代你赎过。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勉强,但不幸那样子没什么用。还有,你不必担心要怎样去告诉韩玛丽解除婚约,我已经告诉她了。可怜的女孩,我已经让她到乡下去休养了。”
洛伊走了几步,又被亨利叫住。“你的准新娘是一位女伯爵,那是从她母亲那里继承的,这爵位比你的大多了。你知道吧?”
“就算她是苏格兰女王,我也不想要她,所以她的头衔对我没有吸引力。”
“我同意,事实上那也会成为婚姻的障碍。”亨利微笑着说。“既然那位年轻的女伯爵已骗过你,我想最好不要让她在阶级上也胜过你,所以,蓝洛伊,我现在封你为公爵……”
洛伊走出去时,前厅已挤满了好奇的贵族王公夫人。
戴荷利夫妇走上前来,对他致意。“似乎我们应该向你道喜。”
“那位幸运的小姐是谁?”魏里爵士好意地问。“显然不是韩小姐。”
洛伊挺起身子缓缓转过身,但听得亨利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是梅珍妮小姐。”
在短暂而惊讶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爆笑和惊呼。
“梅珍妮?”伊莉夫人望着洛伊。“不是那个漂亮的?而是那个比较丑的?她很老了,是不是?”
“还没有老得跑不动,”桂佛利插话进来。“你一定得好好打她一顿,让她疼一下,才会和你上床吧?”
洛伊紧握拳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
又有人笑着说:“这是英格兰对苏格兰之战,只不过战场在卧室里。我赌你赢,柯莱莫。”
“我赌那女人赢。”桂佛利说。
“柯莱莫要娶梅家的泼妇。”这句话很快就在宫廷和全国各地传开了。
第十章
听见父亲的召唤,珍妮把思绪自那个令她日夜魂牵梦萦的英俊银灰眼男人身上收回。她放下手中的刺绣,投给莉娜困惑的一瞥,然后把墨绿色的披肩拉紧一点,离开这间小阁楼。底下传来男性争执的声音,她在走道上停下来朝客厅望过去。那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邻近的亲友——围聚壁炉旁边,脸色凝重。班奈迪修士也在那里;见到他那寒冰似的面孔,珍妮心里兴起一股警觉与羞耻感。
即使是现在,她仍清楚记得当她把自己与蓝洛伊所犯的罪向班修士告解时,他用激烈的言词斥责她:“你羞辱了你的父亲、你的国家和你的上帝,因为你无法控制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欲望。你应该为荣誉舍身的,结果却犯下这种淫欲之罪!”以往珍妮在告解之后都会觉得罪孽已经洗净,但这回她却觉得自己更污秽,几乎已是罪不可赦。
如今回想起来,她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在斥责她的时候,竟然会把上帝摆在第三位。此外尽管她对自己其实挺喜欢和洛伊所做的事感到有一些罪过,她却拒绝相信上帝会责怪他作这笔交易。就这问题而言,洛伊要的是她的身体,不是她的性命。虽然她喜欢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睡觉是不对的,但若追究其目的,她毕竟是为了要救莉娜的性命——起码她以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