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是为了我自己邪恶的目的。”
她笑了起来,啜一口酒,然后把杯子放在一边,目光又望向远方。洛伊默默望着她,心头仍想着她刚才的自白。他觉得需要说一些鼓励的话。“我怀疑你会喜欢承担你族人的责任。”
她摇摇头,平静地说:“我喜欢。有许多事情我认为可以有不同的做法——女人可以注意到,而男人却不会注意的事。我从安修女那里也学到不少。有新型的织布机——你们的就比我们的好许多——栽种谷物的新方法——有许多事情可以再改善。”
洛伊无法辩论织布机或栽种方法的好坏,只好换一种方式说:“你不能一辈子都想向族人证明你自己。”
“我能的,”她说道。“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让他们再把我当成自己人。他们是我的人民——我们的血液是交流的。”
“你最好忘了吧,”洛伊说。“似乎你是在追求一项不可能成功的事。”
“有时候并非不可能。有一天威廉会成为伯爵,而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呃,男人,他已经二十岁了。他不像亚力或马康那么强壮,但他很聪明,也很忠实。他知道我和族人的问题,等他成为族长之后,就会设法为我解决,但是今天晚上,这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了。”
“今天晚上和这有什么关系?”
珍妮抬眼看他,那眼神就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鹿。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今天晚上我成为我族人仇敌的情妇。过去他们是为我不曾做的事瞧不起我,现在,他们有理由为我真的做过的事恨我了,而我也有理由恨我自己。这次,我做了最不可宽恕的事情。即使上帝也不会原谅我……”
这个无可杏认的事实震撼了洛伊的心,但是他并不太愧疚,因为她为此所失去的生活并不怎么美好。他伸手握住她肩膀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竟又感觉到下部肌肉绷紧了。
“珍妮,”他毅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和你族人之间的事是怎样的,但我已经和你睡过,这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你能改变,你会愿意改变吗?”
他望着这个已经使他欲火中烧的女人,老实地说:“不会。”
“那么就不必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
他的嘴角上翘,手指由她脸颊滑到颈后。“我看起来后悔吗?我不后悔。我后悔使你受到羞辱,但是不后悔刚才占有了你,也不会后悔待会儿再度占有你。”她为他傲慢的话而怒目看他,但他仍继续说:“我不相信你的上帝,也不相信任何上帝,但我听说你们的上帝应该是公平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应该不会责怪你,毕竟你答应我的交易是为了救你妹妹的生命。那不是你的意愿,而是我的意愿。我们在床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对不对?”
问题一说出口,洛伊就后悔了——他发觉自己在想安慰她的同时,又不希望她会真的否定掉一切。他突然想测试她的诚实和自己的直觉,于是又追问道:“对不对?他不会怪你,因为你在床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
“不对!”她喊了出来,语气既羞耻又无助,还杂有许多洛伊不能辨认的感觉。
“不对?”他松了一口气,几乎为之目眩,“我哪里说错了?”他低声要求着。“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
她回答了,不是因为他的命令口气,而是她突然想起他与她做爱的方式,他的温柔与自制,他夺去她童贞时的痛苦悔意,他对她轻声的赞美,以及他强抑住激情时的使劲呼吸声。在这一切记忆之中,还要加上她自己的迫切渴望,想回报他给她带来的感觉。
她张嘴想伤他,但是良心又使她说不出伤人的话。她不能说谎。“我上你的床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她望着他银灰色眸子,又别开脸。“但离开你的床也不是我的意愿。”
珍妮没有看见他缓缓展颜而笑的温柔,但是由他的搂抱中她感觉到了。他的手环抱住她,抚在她背脊上使她贴靠在他身前,然后他的唇吻上她的嘴,使她无法再说话,也无法再呼吸。
第九章
洛伊站在囚房的小窗前往外望着伦敦的屋顶。他在两个星期前来到这里,所谓的囚房其实是伦敦塔,亨利皇宫里头的一个小房间。
等了两个星期仍未蒙国王召见,洛伊不禁开始怀疑亨利是否和桂佛利站在同一阵线。
他认识亨利已经十二年了。他和亨利在波斯华滋战场上并肩作战,然后眼见亨利就任国王。为了表彰洛伊的战勋,亨利也在加冕当天封他为武士。那时洛伊只有十六岁,而这项策封也是亨利即位以后第一个正式任命。往后的日子里,亨利对其他贵族越来越不信任,唯有对洛伊却是信任有加。
洛伊每次为亨利打胜仗,就使亨利更容易除去自己的敌人。因此这十二年来,洛伊已获赐十四处房产和大量财富,使他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男人之一。
除此之外,亨利还特准洛伊可以自由说话,不受桂佛利和法庭的管束。也因为如此,洛伊现在才开始怀疑亨利一直拒绝见他,不让他接受听证为自己辩护的原因。
有钥匙在门上转动,守卫拿了食物进来,也带来一个消息:“听说你弟弟昨天晚上被国王召见。”
“我弟弟在伦敦?”
守卫点点头。“昨天来的,他威胁说要见你,不然就自己攻进来。”
一般可怕的感觉涌上洛伊全身。“他现在在哪里?”
守卫头一偏。“在你楼上西边的一个房间里,有人看守着。”
洛伊吐一口气,泰凡这时候来是极危险的事。
门突然开了,桂佛利站在门口邪恶地笑着。“王上命我来带你去见他。”
经过走廊上的时候,洛伊感到每个人都转过脸来看他,仿佛他已失宠是人人皆知的事。
艾灵顿爵士夫妇对他行礼致意,但他们的眼中含有一股怪异的笑意。
桂佛利主动为他解释着:“珍妮小姐从恶名昭彰的‘黑狼’手里逃出去,已经成为大家的话题。”
洛伊绷着脸快步走着,桂佛利又说:“故事也已传开,我们的大英雄竟然迷上一个苏格兰的丑女孩。她不愿意嫁给他,却戴着他给她的珍珠项链逃跑了。”
洛伊恨不得往佛利狞笑的脸上一拳挥过去,但是他自己和泰凡的命运未卜,只好尽量克制冲动。
亨利坐在宝座上,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椅臂。“离开这里!”他对桂佛利命令道,然后转过来,冷冷地盯着洛伊。
空气似乎僵结许久之后,洛伊冷静地说:“我明白你想见我,陛下。”
“闭嘴!”亨利愤怒地说。“等我准你讲话的时候你才能讲!”但是沉默已经破解了,亨利再也按捺不住,一串怒言迸了出来:“桂佛利说你的手下用武器对着我的禁卫军,还说你抗命,阻止他释放梅家的女人。你对这叛国的罪名有什么话说,蓝洛伊?”
不等洛伊回话,他又说:“你容许手下绑架她们——这严重危害我国境内的和平,然后你又让那两个苏格兰女孩溜走,成为全英格兰的笑柄!你有什么话说?”
“你要我先辩护哪一项罪名?叛国还是愚蠢?”
盛怒的亨利眼中强忍住笑意。“你这傲慢的家伙!我应该痛鞭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