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我们的服务项目是透过谘商讨论,从发型、妆容、鞋子、首饰……替顾客做整体设计。」
她这是拒绝?秦润敛起笑意表情瞬间严肃,在京城横着走的他,还没人敢对他说不。
「意思是这铺子不卖衣服?还是你想让皇后娘娘来见你?」
他直接抬出皇后娘娘压人。
他是皇后的人,虞家是皇后的娘家,综合这两点,白晓瑞的死和皇后有关?那么成大师的失踪呢?也有关系吗?如果有,是不是代表自己也逃不过?
她面露难色试着再挣扎一回。「此事小女子真的无能为力,倘若我制作衣裳往外卖,损害『金缕衣」的利益,将会违反契约,到时小女子怕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金缕衣』?没事,不就是汪东家,我同他说说,你尽管做。皇后娘娘的衣裳先裁,之后再依这款式重新设计几件,倘若衣服能入贵人的眼,日后自有你平步青云之时。」
晓夏紧蹙眉心,这是没有拒绝空间了?
见她迟迟不发话,秦润不满,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还是不行?」
敢说不行吗?皇后娘娘呢,她干笑着回答,「不是不行,小女子把老本全拿来盘下这间铺子了,如今还没有进帐,都不晓得能不能撑过这个月,哪来的银子买布?纱萝可不便宜,倘若秦老爷不介意,用棉布做好吗?只要您点头,我就试着去布庄赊几尺。」
她知道这小小的卑微反抗起不了任何效果,只当是自尊作祟了,她就是不想让他空手套白狼,天底下的好事,哪能全让他占尽。
秦润猛地瞠眼,敢叫娘娘穿棉衣?她未免太大胆。做那么多年衣裳,还没人敢跟他拿钱,是乡下女子太无知,还是她的胆子肥过老天爷,想在他头顶上拔毛?算她行!
冷眼看着白晓夏,他一语不发。
晓夏被看得瑟瑟发抖,却打死不退让,如果能气得他拂衣而去,再好不过。
但秦润咬紧牙关、狠狠吸上几口气后低头了,最近主子事事不顺、心气不平,打杀下人是常有的事,这回差事不但不能出差错,还得办得让主子们欢欣乐意。
出点血吧!这会儿主子的开心最重要,要是能借此把对手踢掉,职位更上一层楼,那就值了。念头转变间,他从荷包里面拿出百两银票,往柜台上用力一拍,恨恨道:「你最好能让贵人满意,否则就自刎谢罪吧!」
撂下狠话,秦润往外走了出去。
直到人走远了,晓夏收起恐惧,淡淡看着桌上的衣服,咬紧下唇,心道:倘若注定躲不过,要不要拼一回?为世间挣取公道、为自已铲出一条活路?
摊开衣服,细细抚摸裙摆处的刺绣,还是双面绣,前面是小雏菊,里面改了,是春宫图,男与男,古代版的断臂山。
身为弟子,她再次确定是成大师的手艺,绣线颜色仍新,这是近期作品。
成妤凤还活着?她在秦润手中?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秦润要另寻他人裁制新衣?他一口气要求十件,那么还有几个白晓瑞在他手里?
如果所有猜测都成立,有没有可能揭发他?有没有可能救下成大师和少年们?她该怎么做?
拿起皇后娘娘的尺寸一看,两道细眉微凝,若不是迅速发福,那么当年送进宫里的衣裳就不会是给她的,不给皇后娘娘她却想要一件完全相同的?
当初送进宫里的是情侣装,隐含特定意义,如果真做出全然相仿的,会不会犯下忌讳?
真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啊!掐着纸张,晓夏陷入了沉思。
风劲角弓鸣,无边暝色笼罩,唐绍和与韩磊施展轻功快速奔跑,然而身后追击者片刻不放松。
唐绍和咬紧了牙关,是自己的错,他错估了张诚学那只老狐狸。
张诚学是他到扬州第三个见面的地方官员,当天张诚学没知会自己,就邀集当地仕绅一起参与宴会,没料仕绅只是障眼法,当中藏了一人,那个人见过太子,认识真正的阮玉。
他心思细腻,返回居处时,再二回想宴会情况,隐隐嗅出一丝不对味,他心急地等待韩磊回返。
前两日韩磊偷回来的帐册看不出任何问题,他很失望,认为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费尽心思解开的机关里面,藏的不是真正的帐簿。
但唐绍和认为帐簿是真的,戏能演一天一月,不可能年年上演,截至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皇上派人来调査税收,毕竟这几年送进朝廷的税款,并没有太大问题。
若非先生走访扬州,谁晓得此地税赋比其他地方整整高出三成?并且过桥要过桥费,进城要进城税,连击鼓鸣冤都得先缴上一笔钱,幸好此地商户云集、商业发达,否则百姓岂能受得了严苛税赋。
回想张诚学的笑脸,唐绍和越发感受到危险,当下决定今晚就离开扬州,他将前两日偷回来的帐册贴身藏好,与此同时,听见屋顶上传来数道脚步声,心叹一声:不好,来不及了!
倏地窗户窜进数道身影,唐绍和抽出腰间佩剑与敌人对峙,但来者众,而他的武功并不出色,不过数十招已出现败象,他被逼到墙角,只见长剑当空刺来,就要在他身上留下一个血窟窿,此刻脑子里出现了刘娉婷笑暦张扬的脸。
她说:「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吧,这个家有我在,会给你守得稳稳的。」
想起刘娉婷,此刻该感到恐惧的他,竟露出一脸幸福笑容。
这让刺客一怔,暗道:不好,有埋伏,手上的动作随即慢下来。
恰恰是这一个迟疑,救下唐绍和的命。
韩磊回来了!
他进屋,几记狠招将敌人逼杀到墙边,唐绍和得此空隙,急忙窜出屋外,两人施展轻功,一方追击、一方躲避,未至天亮两人已经出了扬州城。
然而敌人穷追不舍,并且随着一路狂奔,加入追逐的人数越来越多,在进树林之后,更发现此地埋伏着弓箭手,这是……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分头跑。」韩磊道。
他的武功高强,能分走大部分刺客,舅舅才有机会逃生,他本想将今夜盗得的帐簿交给舅舅,但……咻的一声羽箭飞来!
来不及了,韩磊将舅舅推到另一条路上后,施展轻功往密林里奔去。
唐绍和死命跑着,这时大腿处传来一阵尖锐刺痛,该死!他被射中了。
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腿,他撑起意志继续往前,但短短数息间,腿上的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感,不久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箭上……有毒!
唐绍和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嘴边浮起一抹苦笑,心中有感今日将要命丧此地,多年的汲汲营营终究功亏一篑,眦蜉难撼大树,他还是输了。
临死之际,他的心中充满愧疚,对妻儿、对父母、对阿磊……对不住了,他无力报家仇,无法护卫妻儿……
力气渐渐流失,他再也跑不动,唐绍和扶着树干不断喘息,眼看着刺客朝他步步迫近。
这时一把大刀当头砍来,他想闭眼就死,但更快的有一长鞭卷住了拿刀的手,一抽一拉,大刀立刻飞离。
猝不及防间刺客猛地旋身,唐绍和跟着对方往后看,天……失血过多,他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轰!轰!轰!在他尚未分辨是现实还是幻觉当下,一阵爆裂烟火自眼前炸开,在迷烟中,他低低唤了声,「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