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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少女咬了咬唇,喊了声:“换。”

  “来了!”

  友伴喊着,抛出另一个扯铃。

  少女姿态曼妙,抛接间换了扯铃,速度没有放慢,声音一改先前嗡鸣,变做清脆响亮的铃声,嵌在四个哨口的铁片,随铃转阵阵连响。



  随即,少女双手一翻,将疾转的扯铃抖出。

  青年扬了扬了眉,没有犹豫,接住抛来的扯铃,原先的扯铃仍在绳上,运起双铃来仍游刃有余,嗡鸣与铃声共响。

  众人不由自主的喝采。

  “好!”

  少女仍不服气,又喊了声:“再来。”

  又一个扯铃抛来。



  她接住后,左手拉高过头,右手靠近铃轴往下拉,扯铃滴溜溜的由下顺绳往上溜,三十六个哨口铁片齐响,在四方街广场回荡,不论是离得近的,或是离得远的,都转过头来探看。

  震动的铁片,映着艳阳,在她渗着薄汗的俏脸上添了点点银光。

  “漂亮!”

  有人喊道,不知夸的是技艺,还是少女容貌。

  青年双眼发光,弯起的嘴角似笑非笑,运着绳上双铃,一抛高、一放低,再灵活转身接得妥妥的,做了个“鹞子翻身”。

  人群再发出赞叹。

  “好身手!”

  “再耍一个来瞧瞧!”

  众人鼓噪着,青年踏步上前,预备要再接她的扯铃。

  少女双手平开,棉绳一紧,铃声大作的响铃飞起。

  运着双铃的绳,轻巧兜绕过来,众人的心都往上提,没有一个敢喘气,转眼间三铃都落在青年绳上,他眉飞色舞的一笑,再要转身……

  “啊。”

  凌乱的铃声盖过轻呼。

  青年倏地抽手,把手连着棉绳落地,原本灵动有秩序的扯铃,失去控制后各自滚开,随着滚速愈来愈慢,响声也逐渐消失。

  “可惜!”

  “技巧还缺点火侯。”

  “再练练吧!”

  人们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视线逐一转开。

  青年却低着头,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手背。

  “怎么了?”

  友人好奇问,知道他本事很高,这次失手并非寻常。

  他皱了皱眉。

  “被蚊子叮了。”

  “蚊子?”

  众人难以置信。

  “你皮粗肉厚的,是多大的蚊子,能叮得你松手?”

  他仍看着手背。

  “叮得很痛。”

  他强调。

  少女收了把手与棉绳,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探问。

  “你没事吧?”

  她问道,看出他的失手与技巧无关。

  “没事,”

  他终于移开视线,望着红彤彤的脸蛋,一时间竟羞涩起来,没有运铃如飞时的自信。

  “这季节就是蚊子多。”他说。

  相比之下,她就主动得多。

  “我这儿有香囊,可以防蚊。”

  她从腰间解下香囊,拉开系绳,露出里面晒干的药草。

  “这里面有艾草、薄荷、藿香等等,我每年夏天都戴着,从来没被蚊子叮过。”

  她拉起系绳,把香囊塞给他。

  “喏,给你。”

  大手握着香囊,因为他的体温,让药草的气味更浓了些。

  “给了我,蚊子不就要叮你了?”

  “没关系,我不怕蚊子……”

  话还没说完,她陡然一惊,原地蹦了几寸高。

  “啊!”

  青年连忙握住香囊,在她身旁绕啊绕。

  “很痛吧?”

  她点着头,痛得眼泪汪汪,一手摀住手臂,反复摩挲痛处,试图减缓那针尖深刺般的疼。

  “我很少被蚊子咬的。”

  她委屈的说。

  “快,把香囊收回去。”

  青年说道,生出怜香惜玉之心,鼓出满腔勇气。

  “别怕,就让蚊子全都来叮我就好了。”

  他这么说着,一只飞蚊就嗡嗡飞来,落在他犹有汗水的颈间。

  “别动!”

  她喊着。

  小手举起,挥了下去。

  啪!

  未能刺破肌肤的蚊,惨死在她手上。

  只是力道没拿捏好,祛蚊太急,他颈间被拍得红了一大片。

  “对不起……”

  她尴尬收手,在裙上轻搓,蚊尸碎碎落下。

  “没关系。”

  他不觉得疼,至少没有蚊子叮那么疼,只觉得颈间发烫。

  “香囊你拿好。”

  有几只蚊子落在她发间、衣衫上,他连忙替她挥手去赶。

  她没再拒绝,握着香囊,人往他身边靠,几乎要贴入他胸膛。

  “这么一来,我们都不怕被蚊叮了。”

  借口共用香囊,能够站得这么近,她心中泛甜,脸色娇红。

  情愫初萌,他护着她,大手挥赶飞蚊,纵有不识趣的飞蚊,越过他防卫,叮咬他或她,两人却都觉得没那么痛,不说破香囊功效有限。

  除了他们,人与非人们都唉唉惨叫。

  “唉啊!”

  “痛!”

  “蚊子太多了!”

  痛叫声跟拍打声此起彼落,蚊多如薄雾,砚城上笼罩一层灰雾,人与非人都受罪,被叮咬得又跳又骂。

  啪!

  茶庄学徒被叮得浑身痛痒,拿不稳手里的茶壶,滚烫的水洒出,泼得店主跟客户满头满脸,烫得眼睛都看不见,慌忙间撞倒橱柜,几组珍藏的好茶具摔碎,店主头疼脸疼身疼心更疼。

  啪啪!

  卖现炸油条的,挥动长长筷子,身前油锅热烫烫,蚊子穿过飘移热气,钻进衣衫里叮咬,痛得他胡乱扭动,双手隔着衣衫乱打,没发现一锅油条都炸过头。

  啪啪啪!

  营业中的酒楼连忙关门关窗,想要保护客人,但蚊群早已飞入,整栋楼上上下下飞着,盘桓的嗡鸣回荡,不论是客人或是伙计,已经被叮的大嚷叫痛,还没被咬的提心吊胆想躲,店内你推我挤,桌椅翻倒、杯碗破碎。

  还有人好心,却办了坏事。

  看蚊子落在陌生人脸上,赶忙拍下去,对方却已被咬,还莫名挨了一掌,当下气恼不已,抓住动手的那人吵了起来。

  学堂里的孩子们,没有心思习字,不论发须皆白的夫子怎么安抚,全都坐不住,有的钻进课桌下,有的推门跑出去,有的哇哇大哭直喊娘。

  连坟里的鬼也无法幸免,因为少去肌肤,蚊子叮在骨头上痛得更是锥心难忍,纷纷踹开棺材盖,抖着寿衣跳啊跳,陪葬的金银叮叮当当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论人与非人,都惨遭飞蚊肆虐。

  除了木府之外。

  ***

  一匹匹上好布料,在木府庭院里展开。

  原本,姑娘到了哪处庭院,花草为了讨她欢欣,就会开得最茂盛,但今日为了挑选制作婚服的布料,花与草都低垂成软毯,连颜色都不敢显露,就怕干扰她选色。

  姑娘对这件事很慎重。

  所以,木府里里外外,人与非人们也很慎重,个个严阵以待,不敢有半点差池。

  信妖怕灰衣奴仆们,也会干扰选色,于是把自己分成很多片,一个个都化为素白丫鬟们,轻手轻脚的传递布匹,逐一展现开来。因为是婚服,用的是喜庆的红,但颜色略有不同,没一会儿庭院里就铺满深深浅浅各种红。

  庭院中央的素白大纸伞,遮蔽燠热烈日,伞下有张精致圈椅,椅上坐着肤色黝黑、体魄健壮,名闻遐迩的马锅头雷刚。而在他胸膛上依偎的,是双眸澄澈,一身素雅绸衣,貌似十六岁,也如十六岁少女般,眷恋情人拥抱,娇声轻语的姑娘。

  “这匹布好看吗?”

  她仰望着,眼睫轻眨,粉唇柔润,软润小手把玩着他以银炼系在腰间,从来不离身的獐牙解绳钩。

  身为马锅头,他长年领着马队出入砚城,沿途山路崎岖,为了保证货物能安全,总用绳索绑得很牢靠。只是,绑时牢靠,解时就难,所以需要用上解绳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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