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黑暴绿力扭旋,一阵强过一阵,倏地,那些地底阴影伸出无数只魔掌,化为黑浪,一齐朝花罗扑去。
他大惊,不顾一切冲上前,结了个法咒护在她身前。
但法咒阻挡不了魔掌,阴气直接冲击到他身上,他承担不住,当下喷出一口鲜血。
“宗主!”
薄家所有人都齐声惊喊,除厄师们全数冲了过来。
花罗瞪着他,千年前的他也是这般为她挡了一次,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吗?
“够了,薄敬言,别再演戏了,我不会再上当了。”她冷讥一声,一把将他推开。
就在这一瞬,阎王的阴影黑浪再次来袭,挟着冰寒之气,直接包覆住她,将她捲入地下。
“缈生!”
薄敬言骇然急吼,咬破指尖唸咒,将手伸进黑浪里急捞,但黑影间消逸,他捞到的只是长孙无缺的躯壳,而她的主魂则已被拉回地府,无声无息。
阴晦极冻的空气化去,片刻间,又恢复了睛空烈日的天气,彷佛做了一场噩梦般,薄家所有人都对刚才发生的事骇然不已,久久说不出话……
只有薄敬言抱住长孙无缺,满脸惊悸。
花罗阎王被拉回地府了,阴阳两隔,她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他无法得知,看不到,帮不了,更令他忧心的是,她说要带走孩子,之后,长孙无缺肚子里的孩子会变得如何,谁也不知道。
薄敬言一想到此,胸口的伤势加上急火攻心,令他身子微晃,竟又喷出了一口血,拥着长孙无缺坐倒在地。
“敬言!”薄少春和戴天祈急喊。
“我必须……去地府……”他喘着气说。
“宗主,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现在气这么弱。”大长老急说。
“缈生……会有危险的……”他忧急得整颗心几手纠结。
“别担心,她是阎王的妹妹,是地府的女帝,她的力量应该足够够和阎王抗衡的。”
戴天祈安抚他。
“不……你们忘了……她已经转生,此时她在地府只剩下一个残破主魂而已,就算她觉醒,她的力量也绝对赢不了阎王,而阎王这次……真的会完全将她消灭。”
众人又是一阵惊悚。
是的,他们都忘了,花罗女帝早已转生,她是缈生,她是长孙无缺,但是,她已不再是阎王。
第15章(2)
花罗被阎王抓回了地府,地府的一切看似没变,却已不再是她认识的世界。
所有的妖鬼,几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现在在这个冥界,只有一个阎王,早已没有女帝,就连她的花罗殿,也成了废墟。
这里,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抹游离的主魂。
“哈……认请了事实了吗?花罗,几千年了,你只是在深沟里苟延残喘的一只鬼奴。你以为就算你觉醒了,还能有什么作为?”阎王讥讽地大笑。
他刻意将她抓回花罗阎王殿,就是要彻底击溃她。
“还真的……不一样了……”她抬头环顾着她的花罗阎王殿,失去了主人几千年,人去楼空,这里早已颓把蒙尘,不复当时的景象。
也许,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了,花罗。”阎王说着一晃,下一秒已坐在她那崩坏了一角的王座上,像王者般俯视她。“你只是个将被审判的鬼魂。”
她仰起头,脸上有着刚才战斗的血痕,还有那永不磨灭的做气。
“审判?我做错了什么?罪名是什么?真正有罪的是你吧!诬陷,背叛,不义……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她冷眼瞪视着他。
“我当然有资格,因为,我是阎王。而你说的种种,谁也不会信。”阎王得意地笑了。
“是吗?看来几千年前的往事,都被你隐藏了。”她恨恨地道。
“呵呵呵,不需要隐藏,因为一切都已消灭,只除了你。”阎王指着她。
“那时,为什么不干脆灭了我?难道,你是故意让我留一口气,成为鬼奴,好折磨我?”
阎王浓眉一挑,突然大笑。
“哈哈哈,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不是我想让你活着,而是姓薄的那个小子帮了你!他竟倾尽所有法力,将魂体里的续魂丹逼出,还给了你。”
她惊愕得呆在当场。什么?薄令羽他……
倏地,她想起了血夜里的那一幕,在她崩散之际,一颗黑丸从薄令羽身上窜出,飞进她口中!
那是……那是……续魂丹?
他竟然……
“那个傻瓜自毁了和我之间的契约,他预知了自己下一代的早夭,才和我立约,只要他帮我诱惑你,除掉你,我就帮他改写生死簿。没想到,他最后竟不顾薄家而救了你,他明知道,让你活着,你的诅咒就会生效,只有你死了,薄家才能安妥,可他偏偏选择救你,赌上了薄家的传承命脉,害得自己也英年早逝,哼,真是愚蠢至极。”阎王不以为然地唾弃。
她心颤得几乎无法站立,耳中迥荡起她恶毒痛苦的咒语——
我诅咒你们薄家代代身弱,诅咒你的子孙終将斷絕,你的后世将心空无爱,遗憾早亡……
这毒咒就这么缠着薄家不放,所以,他们每代宗主才会为了兴旺子孙而费尽心思,每代宗主都身弱早逝。
这一切,竟是因她而起!
全都是因为她……
而薄令羽,那个闯进她阎王殿,也闯进她心里的男子,最终,把一切都还给了她,什么也没带走。
什么也没带走,却承受了她几千年的恨。
她揪扯住胸口,心痛得跌坐在地,说不出话来。
“你就这样活下来,续魂丹的能里能保你千年,我既然无法再灭你,又不能留下你,只好用忘川的水把你的记忆全部抹去,再将你丢进黑沟去当只鬼……嘿嘿嘿,只有成为一只卑贱的鬼奴,你才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阎王说着扬起了嘴角,阴狠地道。
她憎恶地盯住他,终于明白,真正罪魁祸首,不是薄家,而是眼前这个无情无义、心思歹毒的兄长。
“把我弄成鬼奴,千年之后,续魂丹时效已过,你又怎么不灭我?”她再问。
“当然是因为对我还有用处啊!”阎王向后一靠,露出邪恶的笑容。
“有用处?”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薄家的诅咒就不会停止,而且,一旦你转生了,你的诅咒就会更强。”
她脸色乍变,心痛地想到了薄敬言,想到自己的孩子。
“而我想到能将你和薄家一起消灭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你们再次牵起情缘。”阎王冲着她冷笑。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心中一凛,溷沌的大脑像被什么敲开,闪进了一道光。
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鬼奴,那个告诉她,只要偷了生死簿、沾了忘川的水,就能在上面写上任何字,那个能探知生死簿放在阎王殿问处,又熟悉地底通道的老鬼……
黑沟里的一只鬼奴怎能那样聪明,又怎能知道这么多地府的秘密?
除非,他根本不是鬼奴,而是……
阎王本人!
一股寒气悚然而生,从她背崤往上窜到头皮,让她全身一阵阵发麻。
原来,长久以来,阎王一直跟在她身边监视她。
原来,假装老鬼炽叫她去偷生死簿,目的就是要她弃向忘川……
因为,薄少君就在那里。
那场她和薄少君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个精心设计的陌阱。
“你……就是那只老鬼奴。”她因为太过震惊而大大抽气。
“嘿嘿……没错。”阎王桀桀地笑着。
“你故意怂恿我投胎为人,故意让我去偷生死簿,去到薄少君面前,就是为了让我们两个一起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