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苦肉计吗?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别想再拿这种伎俩来搏取同情。”她为自己的心疼气极,又挥出了长鞭。
薄敬言还是动也不动,直挺站着。
“不!快住手……”薄沙春突然出现,惊恐万分地奔过来抱住儿子,她被戴天祈刻意支开出了门,没想到一回来就惊见让她吓呆的这一幕。
花罗看见她,脸色微变,手一震,鞭子就这么诡异地停在半空,鞭尾离薄少春的背不到五公分。
薄敬言和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薄少春却不知凶险,转身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无缺,你怎么了?敬言是你丈夫啊,你深爱的人啊,你怎么会想伤他?”
她心爱的丈夫?是啊,她是那么地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捨弃一切,可是他呢?
地府忘川畔的相遇,冷漠的他是否别有居心才出手相救一只鬼奴?
转生后的重逢,他又是算计着什么才对她百般温柔照应?这个城府深重的人,他说要报恩,但他要的从来不是她啊!
他要的,只是她的血脉。
一个流着阎王血液的薄家子孙。
还有什么比认清这个事实更令她心碎?
她气苦地瞪着婆婆,对自己竟如此心软痛恨又无奈,只能低吼:“他不是我丈夫,是他伤我在先,是你们先对不起我,薄家只想代代兴旺,但注定的命运无法强求,你们居然和找哥哥联手对付我,这笔仇,这个恨,我再也不能忍……”
所有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千年前的恩怨,对她而言像一页才刚翻过的书,刻骨铭心,但薄家人早已流转了好几代,即使是薄敬言,不,即使是薄少君,他也无法得知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不过,她提到的“哥哥”却让所有人心中瞬间笼置着忌讳阴霾。
她指的,是阎王。
薄敬言看着她痛苦的指控,胸口像被什么利刃刺入。她和阎王的仇恨里,薄家先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这些话,竟让他痛心欲裂?
“你在说什么?无缺,谁伤了你?告诉我,妈替你作主。”薄少春心疼地喊着。
她微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你要替我作主?不,没人能替我作主,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你们不想要我的孩子,很好,那就不要吧!这孩子就由我带走……”她冷笑着,手一弹,长鞭消失,接着轻抚着她的肚子,神情诡谲。
“等等,渺生,你想做什么?”薄敬言惊问。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我要切割和你们的任何关系,再也不要见到你们,从此,你们薄家就这样渐渐凋零吧!就如同我的诅咒,气数散尽,子孙断绝。而孩子,我的孩子 就跟我走,永远陪在我身边。”她看着他,眼里有着冰冷的决绝。
薄敬言怔住了,他曾以为他可以承受失去她,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若真的让她离去,若再也见不到她,他将会生不如死。
“不!渺生,你不能走,更不能带走孩子!”他心急地冲上前,但才跨出一步,就被一道阴风挡住,怎么也近不了花罗的身。
“走开,谁也别想拦我。”花罗厉吼。
“你根本不明白你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他吼回去。
他曾经想过缈生的过去有多少伤痛,所以,后来他宁可她什么都不要知道,私心地希望,她就这么带着他们的回忆离去,继续当那个知足又率真的缈生,继续隐藏着她的秘密。
或者,这样就不会惊动阎王,不会再有争端和血腥。
但戴天祈和家人的恐惧反而逼得她觉醒,而一旦她觉醒了,身分曝了光,她便又会再次陷入危机。
那个不择手段要灭除她的阎王,如今又岂会放过她?
“危险?”花罗瞪着他。
“你以为地府还容得下你吗?你以为你回得去吗?”他严肃地说。
她静默着,然后缓缓地扬起了嘴角。“你在讽刺我?”
“不,我在担心你。”
“担心?哈……”她笑了。“你会担心我?我看你是担心孩子吧?”
“你别扭曲我的话,缈生,阎王绝对不会让你回去,甚至还会到处找上你。”他警告。
在高博士那里的形影现身,就说明了阎王早已盯上她。
甚至,他怀疑阎王一直知道她的存在,而且,把她当成对付他的饵。
把她当成……灭了他和整个薄家的饵。
“阎王?”她眼中闪过憎恨。“你是指我那位心狠手辣的兄长吗?哼,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他。”
“你对付不了他的。”他拧紧眉头,一脸忧色。
“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更想试试了。”她冷笑着,周边阴风渐渐缩小,准备离去。
“不……”他一惊,冲上前揪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放手。”她大怒,想甩开他,但他不松手,她气得以另一只手掴向他的脸。
啪!一记清脆耳光,让所有人都一呆。
五道指痕出现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手仍紧紧地抓住她不放。
她盯着他那张脸,又气又恼又恨,胸口却被什么刺着,扎着,痛,却拔不出来。
不该爱得这么深的,这份爱,她不想要了,只有切割掉,她的心才能自由。
“我命令你放手!薄敬言。我们的缘,该断了。”
她充满恨意和沉痛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
长久以来总是空荡冷漠的心,因为她才有了温度,也因为她,才明白什么叫心痛。
他终于理解了薄乙勤长老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千机算尽,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他懂了。
他那颗空寂的心,即使用霸业,用权势,用法力也一直填不满的心,如今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我绝不放手,我们的缘,我也绝不会让它断。”他斩钉截铁地说。
她有几秒的悸动,但很快就被恨意淹没。
“没有用了,这已经由不得你了。”冷斥一声,她身形狂扭转,使劲一卸,从他手中挣开。
就在此时,四周变得晦暗,日正当中,空气却瞬间变得幽冷,而周围树荫下的阴影在地面慢慢扩大延伸,并且向花罗逼近。
花罗神情冷冽,周身的阴风再次旋起。
薄敬言脸色骤变,对着除厄师们喝道:“是阎王!快设阵!”
除厄师们也感应到阴煞之气来势凶凶,立刻念咒摆阵,可是,他们的力量根本阻挡不了那迅速蔓延的黑影和阴暗,因为此时此刻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妖鬼,而是地府的阎王。
两个阎王。
几千年后,地府的双王再次相见了。
大阎王的魁梧身形从阴影处缓缓升起,恻恻冷笑。
“嘿嘿嘿,好久不见了,妹妹。”
“真的是久违了,哥哥。”花罗矗立在旋风中心冷哼。
兄妹对峙,阴气极寒得让所有人不停颤。
“你不该觉醒的,好好的当个鬼奴,反而没事,但你醒了,我就留不得了……”
“我不醒,哥哥会多无聊啊!这一回,我们兄妹得好好地把帐算清吧。”
“哈哈哈,那我可要看看,凭你能怎么算这笔帐。”
阎王话声刚落,黑暗阴景纯时像海浪一样大片窜起,直扑花罗,黑影与旋风统成一片,飞沙走石,扫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薄敬言心急如焚,偏偏元气太弱,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看着他们兄妹互斗。
他心里清楚,花罗根本不是阎王的对手,而阎王这次来者不善,只要让他带走花罗,自己很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