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感谢老天,大掌柜没走,真的,如果没人帮忙跑外面,她再会企业管理也没用。这段时间,李氏身边的卓嬷嬷来了一趟,见到自家四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五太太跟二爷原本要自己来的,可是老太太……五太太现在被禁足,二爷身边多了两个武师看着,硬是不让他们过来,四小姐可千万别错怪五太太跟二爷。」
「我怎么会怪我娘跟弟弟,我现在这样……他们不过来也好。」
贺家出事后,她一方面担心贺家,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徐家的母亲了。
她是女儿,但母亲依然爱她疼她,没有丝毫偏心,出嫁前殷殷交代,出嫁后又是每个月两三封信。
知道她有孕,比谁都高兴,百年大参这种难弄到手的珍贵之物都给她送来了,各种叮咛,就是要她平安生出孩子。
母亲爱她,她比谁都知道。
这次贺家遭难,母亲恐怕会担心女儿担心得无法睡觉,徐静淞觉得自己很不孝,都已经十六岁了,也嫁为人妇,不能让母亲开心,还让母亲操烦。
别见面也好,母亲看到她,恐怕更要心痛。
「老太太这回是铁了心,说姑爷家欺君,要划清界限,五太太跪在老太太那边求了好久,老太太也不准她出门来瞧四小姐,虽然奴婢不该说主人家坏话,可老太太也心太狠了。」卓嬷嬷抹泪,「连三小姐回家都被老太太赶了出来,说她已经出门,跟徐家没关系,金姨娘哭得半死,但大老爷这次也没听金姨娘的。」
徐静淞错愕,徐谨月居然被祖母赶出来,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的是命,不管她使计想进入贺家,或者不顾一切想回徐家,好像都没如意,真是演绎了什么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徐老太太的表现也真没让她失望,还是这么绝断,表面上好像是替徐家争取最大利益,其实是很无情的。
当初把自己嫁入贺家,是因为知道贺家打算给贺彬蔚捐官,徐家想要一门官家亲戚,所以要她放弃简单的鲁家,嫁入复杂的徐家。
成亲成亲,两姓之好,既然贺徐已经成了亲戚,亲戚遭难,不问候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斩断关系,真不愧是徐老太太,别人做不到的,她都能做到,而且还理由堂堂,这可是为了徐家。
还有,徐谨月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也明明拿了契约纸,是可以再嫁的身分,有徐家依靠,再嫁一门不错的亲事不难,祖母居然赶她出来,然后大伯也当没事。
徐家辈分最高的老太太跟身为主心骨的大伯真不愧是母子,不只对别人狠,连对自己人都一样。
徐静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二爷跟张二小姐的事情,可成了?」
「成了,刚好有好日子,老太太想在二爷进书院前把日子定下来,所以很快找了媒人,日期定在八月过门。」
「这么赶?」现在都五月了,那不是只能准备三个月,张二小姐这是要怎么绣嫁衣,难不成跟自己一样找枪手?
卓嬷嬷解释,「便是老太太了,不想二爷到时候请假回来成亲,耽误课业,所以想在九月进书院前把新娘子迎娶进来,张家也同意,因为张二小姐年纪也不小,耽误不起,八月好日子又多,便这样定下来了。」
「卓嬷嬷,你回去跟我娘还有二爷说,我很好,三餐都有吃,最近还胖了好几斤,还有,为了不连累他们,就不写信了。」徐静淞想了想,「你告诉我娘,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我无论如何不安心,要是没事,就给我的孩子绣点衣服鞋袜,我女红不好,孩子将来肯定都要穿外婆做的。然后告诉二爷,大伯跟大堂哥自私自利,日后肯定不会管我们,为了将来,一定要给自己挣个好前程,不是为谁争,是为了自己争。」
卓嬷嬷点头,一一记下,内心又是感慨又是难过,四小姐也是看着长大的,见她成亲后很快就有喜事,原本替她高兴,可没想到祸事来得这么快。
不过见四小姐神色尚可,又略觉得安慰,总算回去能跟五太太交代,四小姐过得还行,没有痩。
五太太最近担心四小姐,整个脸都凹了,憔悴了好多,只是老太太真的太狠,无论如何都不准五太太来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有,这个很重要,跟我娘说,在紫新书院附近给租个房子让张二小姐住,派几个下人过去服侍,二爷要是休息日,别回徐家,直接在媳妇那边就好,等张二小姐有了孩子,这才接回徐家安胎静养,记得,让我娘千万顶住老太太给的压力,老太太就是怕坏人,只要我娘顶住了,老太太自然会退让。」
卓嬷嬷一听就哭,四小姐自己都这样了,还一直想着娘家的事情,担心五太太吃饭,担心二爷的婚事,又怕两人聚少离多不易有孩子,什么都交代了,就是不提自己,「老奴知道了。」
「时间不早,卓嬷嬷这就回去吧,路上小心,一定要把我的话好好转告。」
卓嬷嬷磕头,「老奴去了,四小姐千万保重。」
徐静淞觉得贺老太太很可爱,老人家原本早上吃素,求家宅平安,没想到贺家落得这般田地,贺老太太火了,吃素居然没好结果,早餐开始吃肉,而且不吃纯菜,就算是青菜也得炒肉丝端上,好像跟肉有仇一样。
然后除了可爱,她也很佩服贺老太太,东瑞国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认字不多,贺老太太也是这样,饶是如此,还是跟她一起看帐本,不认识的字便当场学,原来这个字是赭,提炼红色染料的石头,紫草的紫原来这样写,紫草是提炼紫色的色草。
老祖母跟孙媳妇,两人一边看帐,一边对字,这样便是一个下午。
贺老太太原本不太喜欢徐静淞的,经此一难,现在可是疼入心里,蔚哥儿的女人全跑了,这唯一一个当时可以大摇大摆出门的,反而没走,还能不疼吗?
一个宅子,只要当家老太太镇定就不会太乱,贺家便是如此,转眼半个多月过去,慢慢恢复到正轨。
一日,徐静淞正在看旧帐—她也没学过布料这一方面的东西,看帐本学习最快,什么颜色的布卖得好,成本高,都可以从旧帐本看出来。
幸好贺彬蔚专心读书,不写帐本,不然看到他的字,又要想他了。
这已经十几天了,不知道在牢里怎么样,即便他生性淡定,但骤然从富贵之家变成阶下囚,恐怕也是难受。
天气渐热,牢里又闷又脏,也不知道通不通风。
贺家女眷不方便出门,贺老太太派了冉嬷嬷去打点,塞给那牢狱的煮饭婆银子,让她分饭的时候给父子三人煮点好的,那煮饭婆子也真敢要,一个月要二十两银子才肯,徐静淞堂堂一个贺家三奶奶,月银也才三两,煮饭婆子一个月居然拿她的六七倍,但也没办法,谁让那婆子是独门生意。
听说牢中只给喝馊粥,吃咸菜,而且那碗还小到比手掌不如,谁舍得让那父子三人吃这种东西,二十两虽然贵得没道理,也是得给出去。
徐静淞哀叹一声,自己锦衣玉食都没什么食欲了,贺彬蔚在那种脏乱闷热之地能好好吃才奇怪,希望他千万想着家里,吃不下也得吃,身体是一切的根本,吃不下很快就会垮了,牢里又不可能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