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此时小跑步奔进大厅,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他抬头望著荣耀祖,笑道:「酒宴已备妥,请大人移驾前往『小酥楼』吧。」
荣耀祖也不客气,和侍从大摇大摆的随他们父子俩身后行去。
*****
青山绿野,丽景处处。
薛君仪又趁著父兄不注意的时候,带著婢女偷偷从密道溜出侍剑山庄,快乐地在原野里放起了纸鸢。
「飞高高啊……」她兴奋的仰起小脸望著在天空中飞得歪歪斜斜的纸鸢,笑得好不开心。「飞呀!」
「小姐当心绊倒了呀!」婢女追在她后头大呼小叫,紧张兮兮。
「这纸鸢怎么都飞不高呢?」薛君仪因奔跑而又是喘又是笑,「飞呀,快飞呀……」
说时迟,那时快,她脚下绣鞋绊著了地上一处小凹陷,在惊呼声中眼看著就要摔了个凄凄惨惨──
刹那间,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哎呀!」她尖叫一声,还以为自己已经摔得头破血流了。
下一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个强壮宽阔的怀抱里,一股醇厚好闻的男子气息围绕而来,她登时羞红了脸,抬头呆呆地望著他。
不瞧还好,这么一望,她的神魂霎时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戚东方正低头对她微笑。
那笑勾魂蚀骨,销魂夺魄,天真的薛君仪哪里抵挡得住这花丛界第一高手举手投足间的绝顶风采?
她小脸更红了,痴痴地望著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婢女气喘吁吁的赶上,见状不禁一呆。
「你家小姐没事。」戚东方扶正她的身子,轻轻放开手,对婢女一笑。
婢女顿时害羞得心儿卜通乱跳,结结巴巴的开口:「谢……谢谢公子……」
薛君仪羞得躲到婢女身后,浑身轻颤著,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探出头偷看他。
戚东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可爱的小姑娘,脸蛋像是苹果初熟般粉扑扑的,而且想看他又不敢的模样,真是教人心痒痒。
但他并没有因此忘了自己的任务。
「小姑娘,请问侍剑山庄往哪个方向走?」他注视著她,深邃眸光流转如电,柔声开口问。
薛君仪又羞得躲进婢女背后,半晌后才吞吞吐吐道:「直直……往前走,不到一里便到了。」
「多谢姑娘。」他眼底笑意荡漾。「姑娘的脚还好吗?有没有伤著?」
「没……没有……」她声若细蚊。
戚东方兴味浓厚地多望了她一眼,随即对身后十名随从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随从立刻牵著马过来,他翻身上马,在离开前忍不住又问了她一句:「脚真不疼吗?」
「不疼……」
「那在下便安心了。」他意味深长地微笑,随即策马往侍剑山庄而去。
看著那一行人怒马卷云般往山庄方向去了,婢女才吁了一口气,脸上酡红之色犹未消褪。
*****
「哎呀!」她背后的薛君仪突然哀叫了一声。
「小姐,怎么了?」
薛君仪苦著小脸,又羞又恼地一跺脚。「刚刚……刚刚我怎么这样傻?我该说我脚疼的……」
婢女看著小姐红霞满布的脸蛋,登时心有戚戚焉。
是啊,如果说了脚疼,那么指不定那位英俊迷人的公子就会将小姐抱上马了。
春意盎然,蜂忙蝶舞,就连青春初绽的少女心也浮动在春风中,醉了。
第三章
鹿门关
晌午时分,大军归来。
疲惫的戴燕娇推开房门,身上红衫被刀剑划破了数处,鲜血溢出,虽都是皮肉伤,却还是令小春、小夏惊呼了一声。
「小姐!」她俩一前一后上前想搀扶她。
小春开口问:「你伤了哪儿?疼不疼?奴婢赶紧帮你上药,哎呀,还是先让人烧一桶热水让你沐浴……」
「我不要紧,你们都出去吧。」戴燕娇不著痕迹地一闪,挥了挥手,「我们胜了,但也折伤近百人,你们都去『成德堂』帮忙照顾伤兵吧。」
「可是婢子得先帮小姐──」
「去。」她淡然命令,目光温和地看著她们,「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少爷吩咐过──」
「少爷不在这儿。」她柔声却坚定地截断她们的话。「现在我想静一静,你们出去吧。」
小春和小夏面面相觑,心里有一丝不是滋味,但最后还是依言退下,并顺手带上门。
待她们离去,强撑了许久的戴燕娇终于跌坐入椅里,咳出了一口腥甜的黑血!
胸口翻腾如绞的痛楚好似随著这口呕出的血稍稍平复了些,她以手背抹去唇畔的血渍,解开身上的衣衫,半褪下红色肚兜,映在铜镜里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黑色掌印。
太大意,她还是太大意了。
毒蛇纵然断尾,临死前依旧会疯狂反噬,怪只怪她太心急,想尽速歼灭狠毒凶残的贺兰狼族,想早些向少爷呈上捷报,所以硬生生受了狼主一记毒掌,以求迅速将他斩杀于剑下。
其实,她不是没得选择的。
但若避开那一掌,迟一步,贺兰狼主就能跃过山沟,遁逃进大漠里。
「戴燕娇,你没做错,你做得很好。」她脸色苍白如雪,眉心间隐隐黑气浮现,望著镜子喃喃低语。「你已经杀了狼主,没让少爷失望。」
一掌抵一命,值得的。
但她受重伤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万一消息传至主子或是少爷的耳里,他们就不会要她镇守鹿门关,甚至不再要她了。
主子和少爷对她恩重如山,若要她像个无用的废人般晾于后方,浪费米粮苟安于世,她宁可战死沙场!
戴燕娇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找出所有的解毒散和治疗内伤的药丸,颤抖著手倒在掌心里,大把大把吞服入喉。
她干吞著,一时呛住了,小脸涨得通红。
发抖的小手一把抓来了桌上的茶壶,仰头大口大口的灌进茶水,好不容易才勉强冲咽了下去。
灼热的剧痛还是在她每次呼吸时,寸寸凌迟割剐著胸口。戴燕娇死命咬牙忍住,虚软地撑著桌沿站了起来,抬袖将满脸冷汗拭去。
不,不能……大业未成,主子和少爷需要她,她还不能死。
*****
小姐的脸色为什么如此苍白?
风怔怔地看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臂上的伤口看起来比她的皮肉伤更严重。
「小姐!」见她来到,近百名受伤正在上药包扎的手下连忙挣扎著要起身拜见。
「都别起来,好好治疗养伤。」戴燕娇缓缓走进成德堂,温柔地命令,目光随即落在风身上。「风,你出来一下。」
「是,小姐。」
他跟随著身形纤弱,却像朵野蔷薇般傲然挺立在风中的戴燕娇,步下堂外阶梯,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校练场,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你伤得不轻,是不是该先疗伤?」
「风,你通晓关外奇门武术,可知贺兰狼主钵牙奔最厉害的绝学是什么?」她突然开口问。
风想了想。「钵牙奔天生神力勇不可当,但最为人惧怕的还是昔年『毒山姥姥』传授予他的『绝命三毒掌』。」
她微微一笑。「还有呢?」
风思索著,缓缓道出:「据说中此掌者,若未能在一炷香内服下解药,同时以雄厚内力化去毒素,重则当场毒发毙命,轻则毒性窜走五脏六腑,就算一炷香后吞服解药,依旧逐渐瘫痪全身筋脉,三十日内浑身力气散尽,四肢寸寸断折,痛苦而亡。」
「无药可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