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女生都喜欢在六月结婚。”
“因为觉得‘六月新娘’很可爱啊。”
“没错。”沈修仪沉痛的点头,“就是这个名词害惨了饭店,婚纱,跟婚礼设计公司,六月忙到爆,一到农历七月又无聊得快发霉,所以我们去年开始,干脆在农历七月放大假去,一个人可以休二十天,多爽快。”
“休那么久没事做吧,不会很无聊吗?”
这句话一说完,只见沈修仪噗的一声,呛了起来,张大嘴巴,一脸想笑又同情的看着贺明人。
“我说错了什么吗?”
贺明人闷闷的回答,“没有。”
去年那二十天,他们两人都待在希腊啊,同进同出,你侬我侬。
米克诺斯的石板道,蓝白相间的房子,古城小径,克里特岛上的希腊神话壁画,哈尼亚的市集,站在卫城远看雅典,拉西高原美丽的山景,爱琴海边橘红色的落日……计画了半年,花了三个星期走完她梦寐以求的希腊,原本说是预约蜜月,但后来他忙得没时间,一度差点要结婚的他们又这样搁了下来。
上千张人物风景混合照片,花了快五十万,这几年夏天最好的回忆,居然……呕血……
刚开始,他只是惊讶与不习惯,但现在,好像有种更奇特的感觉浮上……
想到自己变成从夏的邻家哥哥,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种……难过的感觉……重重的,刺刺的,在胸口逐渐蔓延开来。
第四章
报社是一个永远安静不下来的工作场合。
电话,交谈,列印,打字,组长在催稿,主编在骂人,中间还参杂着中华邮政,黑猫快递,DHL的工作人员,一天有十几个急件跟快递要分送到各部门去。
然后电视也是要开着,因为电视比报纸快。
从夏以前在娱乐组还挺忙的,但现在到生活组后,整个大凉。
按下列印键,算好宇数的文件哗哗哗的跑出来,上面是一篇介绍玫瑰花茶的报导,是她前几天跟一个花茶专家见面后的结果,轻松的文字,鲜丽的照片,以及简单的彩色美工,版面工整中带着一点活泼,是主要阅读族群喜好的方式。
忍不住哼起歌。
一旁,她的昔日学长,今日同事吴仪萱探过头,很不像男子汉的对她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惬意啊?”
从夏毫不犹豫,“嗯。”
“不想回去了吧。”
“我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吗?”
“哈哈哈,我就知道。”吴仪萱一脸得意的笑,“生活组是天堂,天堂,没有人不爱这里……但是,很遗憾的是,本组目前不缺人。”
“早知道啦,笑得那么奸诈不就是想看我失望?”
“摔过之后变聪明了嘛。”
“我本来就很聪明。”
正当两人嘻嘻哈哈的时候,一声不自然的咳嗽响起,“这里是报社,不是自家客厅,不应该过度放松,更不该打情骂俏。”
来了,从夏最讨厌的汪佩廷,现年四十,社会组,总编爱将,除了自己的工作外永远在监视员工是否偷懒,专长是撰稿跟打小报告,她的乐趣是陷同事于不义,而只有两只眼睛的总编,也乐于有这样一个免费眼线。
“报告大姊,我们是在讨论与沟通,不是在打情骂俏。”吴仪萱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是吗?”
“当然。”从夏接棒,“报告大姊,一个不生活的生活记者,无法写出很生活的生活文章,无法写出很生活的生活文章,我就没有脸面对我们解析日报的发行人,总编,以及千千万万的读者。”
“可是我看你们根本在玩。”
“喔,我们是在等它。”从夏指着印表机,很庆幸它还在跑,“我们要等它跑完,才能确定版面,我们是很认真的工作的,请大姊不要误会我们。”
得到满意的解释,汪佩廷心满意足的离开。
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刚刚打完鬼的表情。
从夏抖了抖肩膀,“这女人为什么老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冒出来?磁砖地,高跟鞋,她怎么有本事像是穿袜子走在厚地毯那样没有声音?”
“就是因为她无声无息,才有本事什么都听得到啊。”吴仪萱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以后不管谁娶了她,我都要去跟他握手致敬。”
“我啊,就算四十岁还嫁不出去,我也绝对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惨,她啊,只要看到男生女生相处愉快,就一副想要劈开他们的样子,之前袁菁跟小陈在茶水间开玩笑被她逮到,她居然说袁菁水性杨花。”
“水,水性杨花?”吴仪萱一脸黑线。
除了水性杨花不该这样用,重要的是,开开玩笑不过是减轻压力,牵扯不到什么真的男女感情啊。
“我以前也被她说过很有本事,连续两天跟两个男人约会,现在女孩子真的开放得让她不敢相信之类的。”
吴仪萱摇摇头,“不用理她。”
“我也理不起,她是爱将,我入行才两年。”
而且当初那个主考官好像不是很喜欢她——通过第一次面谈的五个人中,她的分数是最低的,要不是因为她秀了一手现场撰稿的能力,拉高平均成绩,不然也进不来。
知道自己是低空过关,所以每次面对汪佩廷的找碴,她都是打混带过。
“她是爱将,但你有御用律师啊。”吴仪萱摸摸她的头,“所以比起来,你不见得吃亏。”
“你说贺明人啊。”
“当然啦。”吴仪萱说,“之前一直以为他就是婚礼设计公司负责人,没想到居然是律师。”
“他不喜欢制式的工作,婚纱公司可以常有变化,比较合适他。”讲起贺明人,从夏眯起眼睛,笑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设计婚礼,每次不管讲什么,后来一定会回到工作上,什么礼服,风格,会场设计,宴厅租借,因为他自己从来不会提律师资格,所以就连我有时候也会忘记。”
不过备而不用,不代表无用,所谓秘密武器当然要够秘密,不然就不稀奇了。
就像她这次受伤的事情来说好了,原本总编是要她休息,留职停薪,但经过贺明人抬出律师执照一番谈话后,她从娱乐组转调都在室内的生活组,住院四天薪水照付,医生开了职业伤害证明,会计也在跟贺明人讲过电话后,帮她申请各种保险给付。
重点是,后来看带子,最后一个推她的人是天后的保镖,贺明人一番讨价还价,保全公司愿意付出二十万医药费以及精神赔偿,条件是保密,不得公诸媒体,也不能做后续追究。
贺明人其实也没那样多的时间公诸媒体以及应付后续,他找一天下午代她去保全公司签了约,隔天二十万就存入她的帐户。
原本以为稳定破财的从夏,差点喜极而泣。
由于传递消息是报社强项,于是乎,在短短几天内,无论是总编小妹还是记者打扫阿婶,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正义之士帮小摔记者讨了不错的公道。
虽然每个人都是听说,然后找不到最初的源头,但那不要紧,重点是结果太戏剧了,戏剧得让他们很难不去讨论他。
“我也想要这种邻家哥哥,又会帮你出头,还会照顾你,转眼你都在他家赖了半个多月了,也没见他要赶你,朱从夏,我真羡慕你。”
“哈哈哈,羡慕也没用,他对男人没兴趣啦。”
吴仪萱哀怨的看着她,“你一定要讲这么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