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拇指揉着床柱,眉头深深皱起。
他谨慎地上前。“黎柔——”
“告诉我你的名字。”她说。
他猛然停住,可恶,她怎么可以这样,任何女人都不值得——
“你不必说,”她仍对着床柱皱眉。“我们都很清楚你可以用一些谎言或托辞,或什么东西,引诱我上这张床。我也很清楚,知道你的名字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我还是娼妓一个,而且你对我了若指掌,我毫无办法,我……像着了魔。”她吞咽一下。“我累了,不想再抗拒这一切,我只想要一样东西,你的名字。”
他愿意给她全世界。她只需要求,他愿意带她远走高飞,并献上他所有的财富,或她想要的任何东西。
然而,她只要他的名字。
他握紧拳头.心跳如擂,静静伫立着。
他看见她的眼角泪光闪现,也看见她用力眨眼不让泪水流下。心里的洞扩大。
我的心,他的灵魂以母语呼唤她的。
他转身离开。
☆☆☆
滚到地狱去吧,黎柔一边准备上床一边想。
可恶的人,几个小时之后,她从梦中惊醒过来,那个被她愤怒地驱赶到心底深处的梦。
不管艾司蒙对她有什么感觉,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都不够重要,甚至不足以让他透露小小的事实:他可恶的名字。
他要求信任。但是,面对全心信任他、连所有自尊都交给他的女子,他却吝于付出最基本的信任。她已经说了,她爱他,但是这也无关紧要。女人、男人、野兽都爱他,那像空气一样寻常。
幸好,她不是唯一的白痴,几个钟头后她起床着装,决心下楼去吃早餐时想。她不能让艾司蒙毁了她,若连胃口都因他而失去,她就是更彻底的笨蛋了。
黎柔尚未坐下,嘉伯前来告知,凯洛夫人到访。几分钟后,菲娜来到早餐桌旁,在露莎烘烤的巨大松饼上涂着厚厚的奶油。
“我相信你会第一个想知道,”她说着。“大维今天下午要去诺伯瑞庄,寻求我大哥的同意,允许他追求我妹妹。”
这只是一种形式。只要菲娜说可以,大维就过关了。黎柔替朋友重新再倒咖啡。“看来你已经同意他不是堕落的魔王。”
“虽然不是魔王,但也并非完全无辜,不过他的诚实倒是值得赞赏。而且,风度够好、态度也够镇定。”菲娜加着糖。“因为我很直接的说:樊世说,他对他的后庭非常了解。‘那么他又说谎了。’侯爵大人平静而有礼地回答我。所以我也平静有礼的问,是否还有其他人有这方面的了解,因为我不会把妹妹交给这种娘娘腔的狗。婚姻已经够困难了,不必平添这种复杂性。”
“复杂性。”黎柔毫无表情的重述,谋杀也算其中之一吗?
“唉,我知道这些男孩在学校的情况,不然毕业后的欧陆之旅也会发生。”菲娜若有所思的嚼着松饼。“禁忌的果实永远最香甜。家父会说,男孩就是男孩嘛。但,不能成为习惯,这是底线,逮到丈夫跟女仆在一起已经够可怕了,如果是马夫或倒夜壶的小厮——”
“我很理解。”马夫、服务生、街头男孩……她只觉得恶心。
凯洛夫人继续边吃边说:“他勇敢的承认几年前喝醉之后有一次这样的经验,但他保证那是唯一的一次。然后他有礼的问我,还有什么事让我困扰?我问他:‘你能保证我妹妹在你手中是快乐并安全全的吗?’他变得伤心起来,我不应转述他那些真情流露的话语,总之他无可救药地爱上兰蒂,而她也认为太阳的存在只为照耀他。真恶心。那个加盖的盘子里有香肠吗,亲爱的?”
“培根。”黎柔把盘子给她。“你曾提到束袜带事件吗?”
“我把整个故事告诉他。”菲娜拿了三大片培根。“他显然并不知情,脸色唰地变白。最后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只说:‘没有人会再污蔑她,凯洛夫人,我向你保证。’所以喽,我还能怎么说?我要他改口叫我菲娜,并建议他尽快取得诺伯瑞的同意,然后在兰蒂把我姑婆谋杀之前,赶去杜赛特。”
黎柔在朋友享受培根时,轻笑了两声。“他们将要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她说。
“他也许会邀请艾司蒙当伴郎,”菲娜说。“说到他——”
“我们没怎样。”
“我离开后,事情怎么样?一定很隐密,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耳语。”
“因为没有任何事值得耳语。”
“你们对视的样子,就像大维和兰蒂在那场致命舞会时那样,看起来好痛苦。”
“全是你的想像,”黎柔说。“一如你想像大维是想染指兰蒂的可怕变态。”
“其实我担心的是那些让妻子被迫染上的可怕疾病。至于怪异的行为,兰蒂本身也不是什么乖乖女,不然怎会让樊世有机可乘。”
菲娜吞下最后一口松饼。“或者是我太天真,樊世在床上也像在外面一样残忍?”
“正如我昨晚一再告诉你,也希望你自己去发现的,大维不是樊世,”黎柔说。“根据你的描述,大维很绅士也很诚实的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这是我们所认识的很多男士在男性气概受到质疑时做不到的,尤其还是跟毕樊世这样水蛭似的害虫——”
“我也知道那样问有被砍头的危险。”菲娜揩揩嘴角。“说真的,侯爵大人没有把我从马车丢下去也算是个奇迹。但,这也是我相信他的原因。他像个男人般接下我的攻击,也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直接回答,不像有些人被揭发弱点时,立刻变成受伤的动物。当然,樊世是少见的,他是反手更用力重创你的弱点。这种事他非常擅长,总是挑你最受不了的点大开残酷的玩笑,尽情的取笑并捉弄。天哪,多么可恶的猪。”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他都死了,还带给我们这么多烦恼,还在对我们的思绪和生命下毒。任何东西只要被他碰触,就会倒霉。因为他,我差点毁了妹妹的幸福。我应该对他的手段非常了解,却还是听信他的谎言。我看着他毒害那么多人,尤其是你。”
“那些都过去了,”黎柔不安的说。“你也做出了弥补。”
“但是,对你还没有过去,是吧?”
“当然过去了,”黎柔说。“我也尽力做些弥补,薛本尼夫妇现在非常恩爱,大维和兰蒂将要订婚,而——”
“而你还活在毕樊世的阴影之中。”
“我没有——”
“樊世不要你跟任何男人享有任何快乐,”菲娜打断她的话。“尤其是跟艾司蒙。”她起身过来蹲在黎柔身边。“根据你丈夫在我取笑他跟艾司蒙的事后,他对兰蒂的行为,以及他在我耳边说的大维的坏话,我相信樊世也在你心中对于爱和做爱下过不少的毒,而且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在艾司蒙出现后更加重了剂量。”
“你老是绕着艾司蒙出不来,”黎柔不大自然地说。“你对他比对大维更不了解,然而自从认识这个带诅咒的法国人,你就一直鼓励我跟他发生关系。你邀他去诺伯瑞庄,在我逃走后让他追着我回来,而且每次见到我一定要谈起他。然而你对他的个性并不比月球人更了解。我有点觉得你只是要樊世好看,如今樊世都死了,但你还在向他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