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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菲娜说。“薛本尼让全伦敦都知道他受不了看见他的妻子一眼,大家自然也会追问原因。而他,当然也守不住秘密。他总是会爆发的。”

  黎柔看着朋友。“我从来不碰这些流言,但是不难猜到原因。你的语气和眼神我都见过,所以这件事应该跟樊世有关,对不对?怎么回事?旧戏重演吗?薛本尼夫人是他的战利品之一?”

  “证据似乎朝这个方向。薛本尼这几个月常跟他在一起,而后,突然划清界线。在此同时,伯爵夫妇开始打仗,在家里的大房子里分住遥远的两翼,她几乎足不出户,而他几乎不回家。”

  所以这外遇人尽皆知,艾司蒙说不定也知道了。“这消息真让人难过,”她说。“我非常喜欢薛本尼夫人,金色的鬈发和蓝色大眼睛,非常讨人喜欢。很纯真也很寂寞,难怪抗拒不了樊世。虽然,他实在应该有脑筋一些。薛本尼的权势不小,如果他制裁樊世——”



  “他已经那样做了,而且很多人跟随,也刚好樊世自己得到了报应。”

  菲娜从不隐藏她不喜欢樊世,可是黎柔第一次从朋友口中听出这么多苦涩。

  她的不安必定表现在脸上,因为菲娜笑起来。“不必这么惊讶,你老早知道我不喜欢毕樊世。”

  “但你的语气……”黎柔迟疑着。“使我以为他在某方面得罪了你。”

  菲娜耸肩。“在巴黎,我就注意到他忽略你。在这里,我看到他利用并伤害我认识和喜欢的人。薛本尼某些方面是个浑帐,但他跟樊世断交是对的。社交圈早就该不准毕樊世涉足,下层社会的女人比较有办法应付他。她们的感情不会受伤,婚姻不会被毁,而且她们还有钱可拿。”

  “我也希望他只在妓女圈活动,”黎柔的声音紧紧的。“可是我也管不住他。”



  “我知道,亲爱的,”菲娜的声音软下来。“没有人责至你。”

  黎柔起身走到窗前。“但我仍然希望我知道他曾看上薛本尼夫人。”她勉强笑了一下。“我可以装成嫉妒的妻子,或许可以把她吓跑。她比我小很多岁。我只是没想到樊世竟然把脑筋动到薛本尼头上,他不只是一个好的玩伴,又那么有势力。”

  “一个致命的错误,好像樊世正自找麻烦。”

  黎柔看着窗外有位老太太正吃力的走过广场。“是自讨苦吃,才四十岁的人,却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她叹口气。“连带周遭的人都受到波及。”

  “薛本尼似乎是明显受害的唯一一个,”菲娜说。“今晚我将亲眼看到那伤害,或有人企图修补那伤害。自从圣诞节之后,他们就不曾一起出现过,你知道。”

  黎柔离开窗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人的事。”她故意闭起眼睛,不想知道、看到甚至猜测任何人的事。

  “是啊,亲爱的,那也正是你的魅力之一。”菲娜亲切的微笑着。“因为你都不出门,所以你并不知道薛本尼在蓝桥珠宝商那儿订购了一条蓝宝石项链,他今天要去拿。如果他的妻子今天晚上没有戴它,大家就会知道复合没有成功。那样一来,那条项链大概很快就会去荣耀麦海伦丰满的胸脯。谣言说,薛本尼打败顾邦肯和许多人,得到她的青睐了。”

  “要不是他老跟那些无聊人士争取一个又一个妓女,他的妻子不会落入樊世的魔爪。” 黎柔说。“这是薛本尼本身先造下的孽,责怪他的夫人并不公平,也很残酷。”

  “也许今晚我会告诉他。”菲娜站起来。“那我会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打扮,虽然这样,安妮还是会责怪我给她的时间不够。你不知道你能自行着装是多么幸运的事。”

  “问题是我做得一点也不好,”黎柔自嘲的说。“安妮如果现在看到我,大概会昏过去,而我今天还算不错呢。”黎柔夹好一根发夹。

  “你的发型很有艺术家风格,就是脸色太苍白了些。”她的表情关切起来。“我希望我今天这样说樊世,没有让你心烦。”

  “不要说这些傻话,我如果苍白大概是喝太多茶,血液被稀释了。”

  “你真的没事?”

  “慌乱母亲的角色不适合你吧,”黎柔说。“我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会告诉你,让你好好照顾我。”

  菲娜惊吓的表情像在演戏,黎柔哈哈大笑,菲娜掐着自己的脖子朝门口跑去。她们又闹又笑地道别,等门关起来,黎柔对菲娜的怀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她回到画室拿起铅笔和素描本,她先画眼前的书架,可是过程很不顺利,然后她想起过街的老女人,然后是一辆经过的很漂亮的马车。

  樊世也曾经是漂亮的、强壮的,而她是害怕的、困惑又生病的,一个落难少女。而他是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带她到远方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只是,那并不永远,因为他变了。巴黎的声色犬马改变了他,一年又一年,巴黎让他堕落了。菲娜并不了解,她不认识最初的毕樊世,刚进入黎柔生命时的他。

  “她不了解,”黎柔非常轻声的说,眼睛开始变得湿润。“你原来是个好人,只是堕落太容易了。如此该死的容易。”

  一颗眼泪掉在本子上。“真是的,”她低声自责。“为樊世掉眼泪,多么荒唐。”

  可是另一颗眼泪又掉下来,一颗、又一颗,她干脆任由自己哭泣,就算荒唐吧,为樊世这样的禽兽——但是她认识尚未变成禽兽的他,而如果她不为他哭泣,就再也没有人为他哭泣了。

  第七章

  这一夜,当亚穆进入画室时,夫人并没有砰地合上素描本。她只是抬起头,眼睛的焦距缓缓变换,从内心世界转向现实世界。即使他来到工作台边,她似乎仍在远方,部分的她被困在其他地方。靠近些,他发现她眼睛四周的擦伤和那些脆弱皮肤上的痕迹。她原来在哭。他的胸腔感觉好紧。

  他从她肩上往下看,素描本上是一辆马车的内部。“高雅的马车,”他平静的声音丝毫没有透露不安。“但是似乎最好的时期已经过了。这是一辆出租马车,却不是英国的。”

  她往上看,琥珀色的凝视锐利起来。“你真厉害,”她说。“这不是在英国。”她翻到前一页,“这辆就是英国的。”她回到第二幅画。“我原来在画英国的,突然想到这一辆。”

  “这一辆让你的心智更强而有力的集中,”他说。“所以细节更精确。”

  “是,有时这很让人困惑,我上一次见到这辆车是十年以前,”她解释。“我父亲被杀那天,它载着我离开威尼斯。我因为被下了鸦片,非常的不舒服,可是我却记得它的每一道刮痕,坐垫上的每个污渍,甚至木头的色泽。”

  亚穆的心如擂鼓一般,连忙后退一步。“十年了,而你还记得这么多细节,你真的非常有天分,夫人。”

  “有时是咒诅。我已经几辈子没有想起它,可能是因为樊世的关系。各种影像纷至沓来,好像他的死把它们释放了出来。它们原来像是藏在柜子里面,突然门被撞开,里面的东西全部撒出来。”

  “就是一些旧的回忆吧。如果时间已有十年,应该是你和他刚认识的时候。”

  “马车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地方,是他把我从父亲敌人的手中救出来。”她的视线回到画上。“我在怀想……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坏人。这跟案情无关,但或许也有关。我们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你说正义是抽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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