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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甸山夫人快要生第四个孩子,所以他们目前在伊甸山庄园里,”昆丁说。“但是杰森和他的妻子在土耳其。我会设法向这些人解释,但我相信你不要他们靠近?”

  “那是最聪明的,我的舌头我管得住,但是别人的舌头和行为很难控制,我们当然不希望引发任何不必要的怀疑。”亚穆把纸镇放回桌上。“所以我宁可在英国之外的地方工作。短暂停留的风险不大,可是这样……”他摇摇头。“我可能得待上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待得越久,我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邢家记得十年前的你,”昆丁不耐烦的说。“后来看过你的只有骆船长的船员,而他们都在一个月后的海难中淹死了,只有三个人幸存,你、骆船长和看守你的阿尔巴尼亚人。第一他们都不在英国,第二他们不会出卖救命恩人。”

  那场船难使得亚穆免于被放逐到新威尔斯服刑,也因为他救了最能帮助他的两个人。船长和巴乔为了回报他,假装他跟其他人一起淹死了,而放他逃走。然而,命运使得他只自由了几个星期便被昆丁碰上。因为杰森的详细描述,昆丁很容易就认出了亚穆,并把他纳入手下监管,替英国政府从事秘密工作。



  亚穆似有若无地微笑着。“我以为救了两个人已经足够补偿,爵爷。”

  昆丁靠向椅背。“当然不够,即使终身的服务都不够。当然,我这是为你好,不然谁知道你又会惹上什么麻烦。”他微笑。“你代表了博爱的精神。”

  “我很清楚你绝不是可怜我,一定是杰森告诉你,我有多聪明和诡计多端,所以你要利用我。”

  “正如你利用我一样,而这也是对的。以你的工作,混入感情是最不聪明的。事实上,你也从我们的协议中得到许多好处。你的生活像个王子,往来都是贵族。没得抱怨吧,我相信?”

  只有这个受到诅咒的案子,这个不肯结束的案子,而且纠缠的线甚至得回溯到十年前他最引以为耻的时期。“的确没得抱怨,爵爷。”

  “而且也不必忧虑。伊甸山和他妻子的家人都会合作的,毕竟若有任何事情泄漏,他们的损失都很大。邢杰森花了很多工夫才没让人知道他弟弟跟白樵纳有关系。”



  “我们每个人的损失都会很大。”亚穆说。

  “是啊,所以我才仰仗你运用最专长的保密方式,处理这件事。”昆丁停一下。“看来毕太太也需要小心对付,她对我派你处理似乎很不高兴。”

  “她一定很想把这个纸镇朝某个人丢去,”亚穆说。“看来我今晚也不会太受欢迎。”

  “担心她拿家具砸你的头?应该不至于吧。”

  “幸好我的头很硬。如果伊甸山爵爷都打不破,我很怀疑她有那个能耐。”

  “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你的头对我们非常有价值。”昆丁精明地瞥他一眼。“请小心,不要弄掉了,我们的伯爵。”

  亚穆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昆丁再次追问。

  “随你怎么想吧。”亚穆优雅的鞠个躬,离开了昆丁的办公室。

  ☆☆☆

  不管黎柔如何用力祷告相反的事,艾司蒙伯爵仍在八点准时抵达。她知道他并不想接受这件任务,所以她假定她离开后,他必定留下来向昆丁争取不要参与。

  她无法理解昆丁怎会有权力命令伯爵做任何事。他只说艾司蒙是某种特别的工作人员,绝对可信,但他并没有解释伯爵在英国政府里的地位。根据以前与伯爵相处的经验,她不相信自己问得出什么。

  尼克带他进入客厅时,她的神经已经像上得过紧的发条,快要断了。

  尼克随即消失,交换过简短的问候,她建议以酒待客,但艾司蒙拒绝了。

  “尼克告诉我,你还没有开始找新的仆人。”他说。

  “我心事太多,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他抿起嘴,走到窗前往外看。“好吧,我送信去巴黎找个合适的管家和男仆过来。”

  “我完全有能力找到我要用的仆人。”她口气僵硬地告诉他。

  他从窗前转身,她一下子无法呼吸。

  烛光将他丝般的头发变成融化的黄金,也把他雕像般完美的脸庞轮廓镶上了金边。剪裁无懈可击的深蓝色外套包裹着他有力的肩膀和瘦削的腰,并将他蓝宝石颜色的眼睛变成了午夜的天空。她真希望她的武器——画笔和画布——就在手边,让她可以把他降级为颜色与线条、把他平面化,变成审美的对象。

  但是,她没有武器,而且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他突然变得好强势,要求她的注意、也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同时翻出许多不受欢迎的回忆:如岩石般坚硬的身体压着她时的热度,具有穿透力的蓝色凝视,还有那味道,特别的、危险的……他的。

  他是那么找不出缺点的优雅,拥有贵族般的礼仪,超然而疏远……然而,他拉扯着她的神经,如此的坚持,她运用了所有的意志力也无法将他推开。她只能拚命守住自己的地盘,所以她像抓住救命的绳子那般,紧紧抓住怒气。

  艾司蒙以微笑面对她冰冷的凝视。“夫人,如果我们对每一件小事都要争吵,我们的进度会想蜗牛。我知道你对昆丁爵爷选择的调查员很不高兴。”

  “据我所知,你也很不高兴。”

  他的微笑不变。“你丈夫过世已经两个星期,即使有任何线索也冷了。到处都没有氢氰酸曾经存在的证据,你丈夫身体里面没有、你的家里也没有。除了那瓶墨水,而那是你放的。屋子并没有被人闯入或遭窃盗的迹象。我们的谋杀者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没有人看见任何人在前一夜进出这房子。我们不能直接去问任何人,那些英国贵族的怒气会把我们压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几乎不可能发现是谁杀了毕先生。我的后半辈子都要花在这个案子上,所以我当然很不高兴。”

  如果她不是控制力这么好的人,她会扑上去甩他一巴掌。但她只是太过生气与窘迫,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着眼睛,将它们逼回去。

  “如果事情太过困难,”她哽咽着说。“要昆丁爵爷派其他人来,我没有找你。”

  “没有其他的人,”他说。“这件事非常棘手,我是昆丁所知、唯一了解事情该怎样处理的人。我也是唯一有耐性处理的人,也幸好我的耐性够我们两个人用,因为你显然一点也没有。我才刚指出最基本的一点:几个信得过的仆人,你就已经想要打我了。”

  黎柔觉得脖子发烫。她僵硬地走到沙发坐下来,双手放在腿上。“好吧,让你那些可恶的仆人来吧。”她说。

  “那是要保护你。”他走到炉前,研究着炉门。“也为了保密。因为我们的证据很少,我们必须谈话和回想。我将必须问你无穷无尽的问题,有一些可能不很愉快。”

  “我有心理准备了。”她说。她其实没有,面对他,再怎么准备都不够。

  “我会根据从你这里知道的事,到外面去找进一步的线索,”他继续说。“然后又回来问你、再问你。”他扭头看看她。“你了解了吗?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过程。有时候我得在这里好几个小时,我的来访可能引发流言。所以我得在天黑之后才来,而且不能被人看到。这些来来去去,需要可靠的仆人在此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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