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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没?到了没啊?」

  「还没呢。」

  阮夫人哀叹。「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好委屈啊!」

  「她委屈?委屈的是我。」阮三耿抱怨:「要是让人家纳妾,高家会这麽无情吗?她自找的,可怜什麽?」丢脸死了。



  「阮三耿,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说什麽?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跟别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怎麽就不行?」

  「阮罂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我们阮罂好特别的,我告诉你,那孩子比你那几个儿子有才气有骨气有智慧,比外面那些女人还优秀,她不可以跟别人分享丈夫,她不行!」好好的女儿被休了,她难过啊。

  「你倒讲得理直气壮,现在女儿被人离掉了,我面子都丢光了,这下子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阮三耿的女儿不会生!」

  「你有没有良心?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啊?生孩子有什麽了不起?干麽女人一定要那麽会生?」阮夫人义愤填膺,这也是她痛处啊!「我告诉你,我们阮罂厉害的地方不是生孩子——」

  「啊哈哈、哈哈哈……那阮罂最厉害的是什麽啊?」半途杀出程咬金,这程咬金摇啊摇啊摇进大厅里,柳姚姚一进大厅就在老爷身边摇来摇去。



  「瞧姊姊说得这麽激动,小心动气生病了。」姚姚对著老爷呼气,小手软软地在大爷身上摸来抚去。「爷,您就体贴体贴大姊嘛,她现在够难堪了,还跟她吵什麽?阮罂生不出孩子也不是她的错嘛,这也许跟遗传有关啊?您现在讲这些,不是让大姊更痛更痛吗?」

  阮夫人咆哮:「柳姚姚,我在跟老爷说话,你不要多嘴!」

  「回来了、回来了——」前头嚷起来

  柳姚姚三个儿子顿时冲出来看好戏,阮夫人冲最快,奔上去将女儿搂进怀里。

  「乖女儿,这一路可好?累了吧?瞧你瘦得……什麽都别说,先歇著,明天让桂嬷嬷熬些好料的给你补身子。」

  「娘,罂儿不孝,让娘失望了。」阮罂偎在娘亲肩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别这麽说,娘心疼死了,没事、没事喔……」就在阮夫人心急地安抚女儿时,就在老爷唉声叹气时,就在一干仆人们都识相地一脸哀凄时,阮罂从娘亲怀里,微侧脸,往後看。她看见二娘觑著她,笑得很得意,还有三个嘿嘿笑、脑满肠肥的笨弟弟。

  「好姊姊,欢迎你回来。」一点也不道德的大弟阮明德奔上前,伸出两只大色爪,一把抱住美丽的阮罂。「弟弟这几年想死你了!」抱住以後他就在阮罂纤腰上乱摸。

  「弟弟、我的好弟弟哟——」阮罂立刻回抱小弟。「姊姊想死你了!」圈住小弟肥腰,手指并用,用力掐肥肉。

  「唉哟——好姊姊!」阮明德退三步,好痛。

  「好姊姊,震天也很挂念姊姊啊——」

  阮罂看阮震天扑来了,她立时迎上去,先一步抱住小弟。

  「小弟,姊也每天念著你啊小弟,我最亲爱的小弟……」看阮罂主动来抱,阮震天心上狂喜,肥臂巴上去,忽地顿住势子,脚被狠踩。痛!正想退後,但阮罂拽紧他,脚更使力踩。

  阮罂情真意切地说:「你长高了啊,姊姊好挂念你啊!」她踩踩踩,踩得阮震天面孔发白,痛得呜呜啊啊发不出声音。阮罂又看向阮威武,目光一凛。「威武,这几年好吗?来,让姊姊抱——」

  威武转身就跑!

  下人们看出这里边的文章,不是别过脸,就是低头笑。多感人的亲情,多温馨的场面哪,暗潮汹涌哩!

  第8章(1)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全都热烈讨论著高府的放妻协议。

  看过的把内容传出去,有人拟下来,比照办理,想摆脱不愉快的婚姻。谁想得到?状元郎造就一波离婚潮。有商人聪明,把状元郎写的放妻协议誊几份,放店前卖,生意好极。东街王武的老婆,受够王武风流爱赌,买协议书,要离婚啦!西街陈氏怨偶,长年以来大小吵不断,现下听见放妻协议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那欢喜二字打动他们,於是签了协议书,去各生欢喜了。

  这波离婚潮,火热一个多月,不但没停止迹象,眼看还越烧越旺。连礼部大人都不得不下令贴出告示,劝想离婚的夫妻多想想,别冲动就断了姻缘。

  而造成这股风波的阮罂,摆脱婚姻後,不知多快活!在家里,阮夫人因为当初逼她嫁高家,让她受委屈,现下想弥补女儿,对女儿是百依百顺,讲话不敢大声,就怕女儿想不开去寻死。她哪知道阮罂乐著咧,而且著手准备西域大计。

  拟了放妻协议的状元郎,自从阮罂离婚那刻起,就开始失眠,时常走神,他想著该不该去见阮罂,什麽时候见?要以什麽名义见?要约在哪儿?又想著她才刚被休了,登门拜访太唐突。还是该缓一缓?每天想啊想,盼啊盼,他如今身分不同於普通百姓,不方便冒冒失失找上门,怕给阮罂添了麻烦,落人口实。

  这天,司徒剑沧步入什居士的兵器店,舍正门,从後门入。一入店,他随手将带来的铜盒掷在案上。店家後房,不相熟的,不会擅自入内。各项兵器或堆或挂或扔在地,有刀、有剑、有枪、有暗器,什居士正在前头做买卖,司徒剑沧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和什居士讨论著。

  这声音,让他一震,吸引住全部注意。司徒剑沧抽出长扇,以扇,挑掀穿堂的竹帘,从那密密疏疏帘缝中,照见秀丽脸儿,当下但觉得心魂一震,正是阮罂,她跟什居士讨论著兵器。

  「我想买苍的设计。」急著要看师父这几年的作品。

  「苍不设计兵器了。」什居士说。

  「为什么?」

  什居士有口难言。「你挑别的吧,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兵器啊。」

  打从长公主下令收购苍的设计,「苍」就不设计兵器了。阮罂审视悬在墙上的刀刃,忽眼睛一亮,取下其中一把短刃,刃是黑的,攀著金纹,花纹复杂,刀身铸字「樱」。

  「新的设计师?」

  什居士怔了怔,笑了,神情诡异。「是『樱』,新设计师。」

  帘後,司徒剑沧笑了,阮罂看出其中端倪吗?他看阮罂柔白小手,抚著刀纹,若有所思地注视著。

  阮罂问什居士:「樱的作品,卖得怎麽样?」

  「因不造图腾,仅以各色抽象线条做变化,老实说,卖不好。」

  「我买了。」她抬头望什居士,慧黠一笑。「这是苍的设计。」

  司徒剑沧低下头,淡漠的脸色浮现温柔之情。忽觉得三年分别,彷佛只是昨日。她没忘记他吗?对他的感情,是否跟他对她的一样强烈?司徒剑沧忐忑了。

  「这个啊……」什居士有些紧张地,摸著光秃的头。「不,这不是苍的设计。」答应过司徒剑沧不透露他的身分,真怪了,这女子怎麽看得出樱跟苍是同一人?

  「我不会认错,樱就是苍。」阮罂说。

  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师父的风格?师父心思缜密,像这种线条复杂的刀纹,是师父最擅长的。

  阮罂……司徒剑沧抽回扇子,竹帘垂落,发出声响。

  阮罂听见了,回头,看见帘後人,便怔住,无言了。

  三年不见,那对寒眸,还有能耐教她在照见的第一时间,心悸,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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