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说他体贴?他是粗鲁放荡、令人作呕的猪,如果她以为他轻轻吻她一下就会放她走,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他的吻一点也不殷勤或体贴。厚颜无耻、不留活口的攻击,使她的头往后仰。
他一时惊恐,担心自己弄断了她的脖子。
但她不可能死了,因为她还在扭动捶打。他伸出一只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牢牢固定她的头。
她立刻停止扭动和捶打。在那一瞬间,她紧闭的双唇突然向他的攻击屈服,突然得令他踉跄后退,并撞上灯柱。
她的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甜美的圣母(意语),那个疯狂的女人在回吻他。
她的嘴热切地贴着他的,温暖柔软的唇似清新的春雨。她闻起来有黄春菊香皂、湿羊毛和女人的味道。
他的两腿开始发软。
他背靠着灯柱,放松了紧握的手,因为他的肌肉开始无力。但她紧紧搂着他,纤细玲珑的身体贴着他慢慢往下滑,直到她的鞋尖碰着人行道。但她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她的唇还是贴着他的。她的吻甜蜜、纯真、炽热,他的吻则是大胆、好色、苛求。
他在那种处女的热情下融化,一如盐柱在雨水中融化。
从被父亲送去伊顿公学至今,没有女人曾经对他、或为他做过任何事,直到他把钱放在她的手中,或是除非他签署文件把身体、灵魂和财产交到她手中——例如八年多前他被误导而追求的那一个良家女子。
崔洁丝小姐紧抱他的方式仿佛他是她的救生圈,亲吻他的方式仿佛此事一停就是世界末日,没有「除非」或「直到」。
既困惑又兴奋,他的大手颤抖地滑下她的背,搂住那纤细的腰。他从未搂抱过像她这样身材苗条却又曲线玲珑的女人。他感到胸口紧痛,泫然欲泣。
我在梦中见到你(意语)。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拥抱你(意语)。
他无助地站在滂沱大雨中,无法控制他饥渴的唇和不安分的手,他的心却在同时吐露出令他困窘的事实。
☆☆☆
我需要你(意语)。
仿佛最后那个念头委实过分,连一向粗心的上帝都无法漠视,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接踵而至的是震撼地面的巨雷。
她猝然后退,用手捂住嘴巴。
「洁丝。」他伸手要拉她回来。「亲爱的(意语),我——」
「不,天啊!」她拨开脸上的湿发。「你该死,丹恩。」接着她转身拔腿就跑。
崔洁丝是个勇于面对事实的年轻女子。全身湿透的她一边登上弟弟的公寓门阶,一边反省检讨。
第一、她一找到借口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丹恩侯爵。
第二、她先是郁郁寡欢,接着在发现两个女人坐在他的腿上时立刻妒火中烧。
第三、当他轻蔑地谈及她的魅力,说她是一文不值的小妞时,她差点掉下眼泪。
第四、她激他侵犯她。
第五、她要求他继续侵犯时,差点使他窒息而死。
第六、多亏打雷闪电,她才松手。
抵达公寓大门时,她真想用头撞门。
「笨、笨、笨。」她咕哝,用力敲着门。
维塞打开门,当下目瞪口呆。
「维塞,」她说。「我令你失望了。」她走进公寓。「芙珞呢?」
「天啊!」维塞无助地环顾周遭。
「那么她是还没有回来了,我一点也不意外。」洁丝走向祖母的房间。「事实上,就算我可怜的女仆叫车夫载她直奔加莱并渡过海峡,我也不会怪她。」她敲妮薇的房门。
她的祖母打开门,凝视她良久,然后转向维塞。「崔小姐需要洗个热水澡,」她说。「劳驾你赶快叫人准备。」
然后她握住洁丝的手臂把她拉进房间,叫她坐下,脱掉她湿透的靴子。
「我一定要去参加那个宴会。」洁丝扯着外衣的带扣。「随便丹恩怎么愚弄我,但我决不会让他破坏我今晚的兴致。我才不在乎巴黎人有没有看到,应该感到难为情的人是他——半裸地在街上跑。我好心提醒他时,你认为他做了什么?」
「亲爱的,我想象不出来。」妮薇迅速脱下洁丝的长袜。
洁丝告诉她,丹恩从容不迫地解开长裤的钮扣。
妮薇放声大笑。
洁丝蹙起眉头。「板住脸孔很不容易,但那还不是最困难的部分。最困难的是——」她叹口气。「噢,妮薇,他是那么可爱。我想要吻他,吻他迷人的大鼻子,还有其他各处。真令人沮丧。我决心不要发脾气,但我还是爆发了。我不停地打他,直到他吻我。然后我继续打他,直到他认真吻我。虽然很丢脸,但我最好还是告诉你,要不是差一点遭到雷击,我就会彻底身败名裂。但可怕的是,我竟希望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她呻吟着说。
「我知道。」妮薇安抚道。「相信我,亲爱的,我知道。」她替只能喋喋不休和呆瞪家具的洁丝脱掉其余的衣物,用晨衣裹住她的身体,带她坐到壁炉前的椅子上,然后叫人送白兰地来。
☆☆☆
大约在崔洁丝自他身边逃离的半个小时后,浑身湿透的丹恩侯爵抓着一顶不成形的女帽,走进颤抖的赫勃替他打开的大门。不理会男仆,侯爵穿过走廊步上楼梯,沿着另一道走廊进入他的卧室。他把女帽扔到椅子上,脱掉湿淋淋的衣服,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重新去陪他的客人。
包括妓女在内,没人有胆或醉到敢问他去了哪里,和做了什么。丹恩很少解释他的举动,他没有责任对任何人解释。
他只告诉他们,他饿了要出去吃晚餐,随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结果除了醉到只能大声打鼾的崔博迪,所有的人都陪他前往皇宫广场的一家餐厅。饭后,他们转往「二八」,竟然发现它正好在那天歇业。由于没有其他地方提供「二八」的多样性,所以他们分开各自寻找娱乐。丹恩带着他的两个……乳牛前往赌场,同行的还有顾邦肯和他的乳牛。
凌晨三点,丹恩独自离开赌场后在街头闲逛。
他闲逛到若丝夫人家时,参加宴会的客人正开始离开。
他站在微弱街灯后方的一棵树下观看。
他在那里沉思了将近二十分钟时,看到崔洁丝挽着艾司蒙出现。他们在谈天说笑。
她没有戴可笑的帽子,但梳着更加可笑的奇怪发型;编成花结的头发盘在头顶,发结上装饰着珍珠和羽毛。丹恩认为那种发型愚蠢极了。
因此他想要拔掉那些珍珠、羽毛和发夹,让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路灯照亮的白皙肩膀上。
他不悦地注意到她露出太多白皙的肌肤。银蓝色礼服的蓬袖连肩膀都没遮。它们从上臂中段端庄地覆盖到手指,原本应该遮起来的地方反而暴露在巴黎每个好色之徒的目光下。
与会的每个男人都曾从容不迫地近距离欣赏那曲线玲珑的白皙肌肤。
而公认的黑暗王子丹恩,却只能名副其实地站在屋外的黑暗处偷看。
此刻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像撒旦,反而像把鼻子贴在蛋糕店橱窗上的饥饿小乞丐。
他看到她进入马车。车门关上,马车缓缓驶离。
虽然旁边没有人会看到或听到,他还是不敢笑出声音。虽然今晚他笑得很多,但对事实却无法一笑置之。
他早就知道她很麻烦,一定会的,一如每个良家女子。
「妻子或情妇都一样,」他经常跟朋友说。「一旦让淑女缠上,无论她贞洁与否,你就成为一块棘手土地的地主,那里的佃户老是造反,害你不断投入金钱和劳力。为的只是她心血来潮时偶尔赏赐你的东西,而那东西你只需花几个先令就可以从妓女身上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