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严的脸孔夹着怒气,这女人居然对他这样说话,他加重扣住她下颚的力道:“你不想活了?”
“红莲公主说大元帅只会对敌人残忍,不会对弱女子动粗。”
沉吟半晌,他轻笑出声,松开她后说:“这要看哪方面的动粗了,我不打女人、不杀女人,可不代表不惩罚女人,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她往后移了三步,说实在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怕极了他欺近身的触感。
“大元帅若是讲理之人,就会恩准家父的请求。”
他定定地审视她,“你以为身怀六甲很容易吗?”
她愣了一下。“民女不明白大元帅的意思。”
“令尊的意思是要你干脆搬进牢里吃住是吗?”他见她仍是一脸疑惑,接续道:“你对男欢女爱懂多少?”
她咬着苍白的下唇,微抖着,“不太多。”
“若我同意破例让你和李思浚在大牢里合欢一次,不幸地却没能让你怀孕呢?难不成要我为你的一片孝心一次又一次的破例,直到你有孕为止吗?”
“也有可能一次就……成功啊。”她小声地说。
“如果不成功呢?”
她不语。
“首开先例将后患无穷,难道每一个死囚家属向我要求我都要答应?”
“请让我试试好不?”她仍不死心。
她的毅力非但没有打动他,反而让他更生气。
“收回你的请求,然后离开我的土地。”他吼道。
这就是韦莫邪和曹忆荷初识时迸出的不愉快火花,也注定了两人纠缠一世的情缘由此揭开序幕。
带着一颗被失望和愁绪包裹着的心房,曹忆荷走出元帅府。会遭韦莫邪拒绝也是预料中的事,她此刻的心情只是多了一份理所当然会有的惆怅罢了。
“很难沟通喔?”
她转身,无奈地朝红莲微笑。
“坐我的暖轿回去吧,由这儿到你住的地方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哩!”
“谢谢公主好意,民女不敢受公主如此多礼相待。”
红莲嗤了声,“笑话,你现在可是我的朋友了,我让轿夫送你回去也是朋友之道,你不要跟我客气。”
“我想再去看看思浚哥。”
“最好不要。”红莲连忙阻止她,“韦元帅从现在开始肯定会盯着死囚狱卒不让他放水,你去刑部大中只会白跑一趟,讨不到便宜的。”
“公主为什么这么怕韦元帅?”她觉得不可思议。
红莲老实答道:“又怕又敬吧!渤海国的天下是韦元帅替父王打下的,连父王也要敬他三分,我们这些做公主、王爷的,自然不敢对他无礼。”
“思浚哥的事只有元帅一人可作决定吗?”
红莲也不瞒她,颔首回答:“没错,渤海国的律法也是韦元帅参与订定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推翻他所定下的律法。杀人偿命,没有第二个选择。”
“驸马爷不是思浚哥杀的啊!”她不服气。
“没有任何在场证人,刑部大人无法采证。”
这就是无奈处。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那日思浚哥救的姑娘呢?她可以作证啊!”
红莲眼睛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咱们问问那姑娘去,请她出面作证。”
“公主可知那姑娘是谁?”
红莲直觉道:“‘到黑龙江边的窑子问问,应该很容易可以打听出那名姑娘的下落。”
拿定主意后,两人上轿往黑龙江过去。
天降大雪,天寒地冻的,窑子生意亦出奇冷清,老鸨多得是时间和人闲嗑牙,摆龙门阵。有个皇家公主来向她们打听某个姑娘,全热心的招待着,无不把窑子的姑娘全推出来,让她们仔细盘问。
奈何问了老半天,所有娼馆看遍、问遍,连个可疑的对象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自信满满的红莲不禁也泄了气。
“莫非那姑娘不是花娘?”
红莲脚软地爬上轿内,“先回去养精神好了,我十九年来从来没这么累过。”
“公主辛苦了。”她过意不去。
红莲掀起轿帘,讶然地看着她。“你不回去吗?雪愈下愈大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不累,想再找一会儿。”
红莲投降地嚷道:“佩服、佩服!既然你坚持再找下去,我也就不拦着你。”
红莲走后,她独自立于四方白雪间,雪风吹得张狂,附近人家皆将门户闭得死紧,生怕雪花伴着冷风钻进细隙,再多的柴薪燃烧也赶不走冬神发威。
她着的袄子根本敌不过纷飞的雪花带来的寒气,她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与狂雪相搏。
一匹快马奔驰于狂风疾雪中,经过她身边时,老实不客气地被驹上主人的健臂捞上马背。
她抽气惊声连连。“救命啊——”
马蹄驰聘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她的呼救声而迟缓,反而骋奔得更快,直往雪花尽头而去。
第三章
冬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人们可以说完全拿雪没辙,当然也不会真有人试图要拿雪怎样,反正大自然的物换星移,人们通常只能认命的接受。
“不好了,忆荷不见了。”
若要在渤海国找人事半功倍,一定得靠韦莫邪的协助。
“她又想玩什么花样引起我的注意。”韦莫邪不痛不痒地说着,语调里夹着莫测高深的况味。
“不是玩花样,忆荷真的失踪,昨日我和她在黑龙江边分手后,她就失去了踪影。” 红莲很自责,她应该力劝她回家,事情也不至于演变至此。
“这与我何干?”
韦莫邪那无所谓的表情,红莲可急坏了,忙不迭地拜托。
“现下只有大元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掳走忆荷的匪徒绳之以法,韦大元帅不会见死不救才是。”
韦莫邪挑了挑眉,英气逼人的道:“你们不是很看不起我为国家制定的律法?如今要我拿同一套律法定另一个人的罪,这不是双重标准吗?”
红莲口拙辩不过他,只得动之以情。
“曹大叔年纪老迈,已有个被判死罪的外甥,若再丢失一个女儿,教他如何活下去?”
“你别忘了,李思浚之所以被判死罪是因为杀了人,而那个被杀的人不是别人,是你丈夫。”
红莲颤了一下,“又如何?耶律浑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哦?”他冷酷的看着她。
红莲终于承认,“我在心里咒他死不知咒过多少回,这次美梦成真,我头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李思浚。”
“真是冷血的女人。”他摇头。
红莲不服他的指控,“你不是我,根本无法体会我的痛苦。生不如死的悲哀,你不会懂的。”
“我只知道没有人有权力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战争呢?你在战场上杀过无数人,杀人时也怀着同样的心情吗?”
他也不动怒,淡淡地道:“战争例外,沙场对我而言是另一个世界,不是人生存的世界。”
红莲再次投降,她真的辩不过他,可她非得求他找曹忆荷啊!该如何打动他?
“掳走忆荷的人也许是你的敌人。”
“我的敌人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掳走一个与他不相干的女人能撼动他什么?
“也许他下一次准备劫死囚与你唱反调,因为他知道你坚持杀人者偿命。”
她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盯视着他的面孔闪过一抹动摇的情绪。
“不错嘛,倒是编了个像样的理由。他不愿承认就算她不说服他,他也会主动介人曹忆荷被掳事件,因为他一向对楚楚可怜的女人满溢着同情心。
有了韦莫邪的协助,红莲顿时放心不少,渤海国有权有势的兵马大元帅要找人还不容易,他就是有本事翻遍每一寸土地,不择手段也要逮到掳走曹忆荷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