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想把泪眨去。“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告诉舅舅,别再为我奔波了。”
“爹上陈情书求大元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他悲观的摇摇头,“让我无牵无挂的走吧!
没有爹的孩子会累坏孩子的娘。”
“不!爹说得对,李家若是绝了后,情何以堪。”
“舅舅一味勉强彩袖的行径和娼馆鸨儿有什么不同?”他不喜欢彩袖、不要彩袖,想到舅舅盘算着要彩袖替他生孩子,身子不禁起了一阵哆嗦。
“不是彩袖。”她忙不迭道。
“那是谁?”陌生人更糟。
她咬了咬下唇,双颊难为情的配红着。
“舅舅强迫你…………” 他说不下去。
她摇摇头,“没有,不是强迫,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心甘情愿?”他有些受宠若惊。
她接着解释:“爹娘养我十四年,现在是我报答他们恩情的时候。”
原来是为了报恩,他难掩失望,正要说什么,狱卒着急的声音响起;
“公主,这是死牢,里头关的全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公主您是千金这躯,怕死沉的晦气会触了您的霉头,请公主留步。”
“放肆!到底谁才是公主,难道要我听你的?”一意孤行的娇声不高兴的回首。
“公主……”狱卒哪里拦得住心意已决的公主红莲一走进地牢,映人眼帘的正是李思浚充满疑惑的目光。“你就是李思浚吧?” 她问。
“如假包换。”他猜不出这位俏公主的来意。
红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曹忆荷,瞪视跟在身后伺候着的狱卒,后者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你真大胆,敢放人进来。”
“小的该死,小的见李思浚可怜,同情他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所以特别通融他未过门的媳妇进来看他……”
“要是让大元帅知道了,你的脑袋准备挂在城门上吧!”
“公主请饶命,公主请饶命。”狱卒们跪地求饶。
红莲皱眉看着跪了一地的狱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拿了什么好处。”
“公主饶命啊!”又是一阵哀叫。
“出去守着,我来这儿的事,休向大元帅报告一个字。”
狱卒们连滚带爬冲了出去,留下各怀心事的三人。
“我看了曹弼写给大元帅的陈情书。”红莲开门见山道。
“大元帅同意我爹的请托?”喜出望外的曹忆荷感谢老天肯睁开眼。
红莲摇头,不疾不徐开口,“大元帅看信时我正好在场,他对信的内容不置一辞,这是他一贯的作凤。”
“那你来做什么?”李思浚不以为然。
红莲并不以他不佳的口气为杵,反而友善的说:“你是我的思人,我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不记得曾经有恩于一位高贵的公主。”
红莲笑笑,“耶律浑是我的丈夫。”
他朗笑。
“朝廷上下都认为你丈夫是我杀死的,要我一命抵一命,你却把我视为恩人?”
“耶律浑是个该死之人,他死后我连着摆宴三天三夜,你说我能不把你视为恩人好好感谢吗?”红莲惊讶于李思浚竟然是个这么好看的男人,不同于韦莫邪的威武气势,他展现出另一种的俊卓神态。“你的感谢并不能让我免于死罪。”他自讽道。
红莲吁了一口气。“大元帅非常固执,坚守军令如山,不顾法外仍有情义。”
“这里并不是军队啊,大元帅为何不能更有弹性些?”
红莲想了一会儿,回答曹忆荷的问题,“姑娘是曹弼的千金吧?曹大叔的请托是史无前例的,但非不可行,你可以亲自求大元帅网开一面,甚至高抬贵手。”
“真的可以吗?公主愿意替我安排?”
红莲微笑颔首,“我的立场并不方便为李参军求情,但他的家人可以。”
曹忆荷以红莲公主民间好友的身分进元帅府。
“你别怕,见着大元帅的面,想求什么就求什么,他看过曹大叔写的陈情书,顺水推舟的说即可。”
“大元帅应该是个正派的人吧?”
红莲偏着头,不确定的道:“看你用什么角度分析了,他对敌人十分残忍,不过对女人不会。”
“如果他的敌人是个女人呢?”想到可能会和大元帅为敌,她的心里就发毛。
红莲耸耸肩,“他是有点不懂伶香惜玉,放心好了,就算他不答应你的请求,顶多将你轰出,元帅府,不会要你的命消气。”
“我不是怕丢了性命,而是担心大元帅迁怒于思浚哥。”
“也是……本来李参军可以活过春天的,万一弄不好提前在明天杀头怎么办?”
“明天?”曹忆荷倒抽一口气。
红莲面有难色的说:“算了,咱们再琢磨琢磨吧!我怕害了恩人。”
“书斋外头谁在嘀嘀咕咕的?红莲,是不是
你啊?”低沉且不甚愉悦的声音由书斋传出。
红莲压低嗓音道:“糟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如公主自个儿进去吧,我在门外候着。”“红莲,你和谁在说话?”里头的人完全没了耐心。
硬着头皮的红莲只好说:“既来之,则安之。”
走进书斋的红莲,朝低头看着北防布阵图的韦莫邪娇喜地开口:“给元帅介绍个朋友。”
他早已知道红莲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习性,抬眼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什么朋友是我非认识不可的?”
红莲略移开数步,故作轻快的介绍,“她叫曹忆荷,是曹弼大叔的掌上明珠。”
韦莫邪深思地打量着站在红莲身后芽着一袭紫绢衫子,低垂着粉颈的女子。
“有话抬头着着我说。”他说。
曹忆荷将小巧的脸蛋抬起,柳眉侵鬓,迎上他不怒而威的面庞。
“民女想为家里的哥哥求情。”她幽幽的开口。
“你出去。”他平板地看了红莲一眼。
红莲杵了一会儿,“元帅可别欺负忆荷喔!”
“出去!”
他对公主竟然也敢命令,算是让人开了眼界。
独处后,他冷冷的问:“曹弼的陈情书我看过了,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你们不懂这代表一种拒绝吗?”
曹忆荷轻声说:“请大元帅破例。”
“我为什么该为你破例?”他颇感兴味问着。
她心跳加快,力持镇定,“李家不能无后。”
“你为什么愿意做那样的牺牲?明明知道李思浚是必死之人,你替他生孩子摆明着要独力养孩子长大。一个女人,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
“为了报恩,我会尽全力将李家的血脉传下去。”
他站起身,离开案桌,走向她身侧以食指托起她下巴,“是李思浚有恩于你或是曹弼有恩于你?”禁不住想仔细瞧她,不是个艳丽的女人,亦无逼人的美貌,充其量是个白净纤洁的清秀佳人罢了。
“思浚哥的爹娘有恩于曹家,而曹家人对我有养育之恩。”她据实以告。
“所以你想出卖自己的身子以报亲恩?”
她不否认。
他突然厌恶她的不否认,讪讪道:“李思浚可是将死之人,为死囚留后,我渤海国未有前例,凭什么你以为可以改变这个体制?”
“思浚哥不该判绞刑的。”
“这是你的想法。”
“思浚哥是冤枉的。”她不放弃任何申冤的机会。
“他杀了人。”
“思浚哥杀的是该死之人,再说,驸马爷根本不算思浚哥所杀,你们之所以要绞死他完全为了图方便,好向当朝交代。”她不在乎得罪他,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把心头的话一古脑儿的说出来,死都不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