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晓得,不肯承认的,是羡慕,更是--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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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气死我啦--」
气呼呼地握紧小拳头,灵儿边走边骂边怪叫,幸而这地方荒郊野岭的,要不可把寻常老百姓给吓坏了。
「怎么了?」
深山野岭的,平空突然冒出一句问候语,灵儿骇了一下,小脸煞白地抚着心口东张西望:「谁?谁谁?」
「我。」
「哇啊--」前一刻还没人的前方,一下子冒了个黑影出来,吓得她慌忙往后一跳,大叫一声,跟着才看清来人身影,回神叨念道:「要死了,你做啥老神出鬼没的,多来个几次我迟早给你吓得魂飞魄散。」
「唉唉,算了,其实也没关系啦,反正我也开始习惯了。」镇定下来后,那面对他时一定会冒出来的怪异感受又出现了,教她觉得浑身不对劲,不禁偷偷退了一步将距离拉远了些,不自在地绞着方才在半路上折来挥舞的小树枝。
瞥了他一眼,她有些僵硬的问道:「对了,你怎又会在这?」
「碰巧。」他指指山岗上的火光,「我在上头听见你的声音,所以来看看。你气什么?」
涮唰挥了两下手中小树枝,灵儿一想到爷那龟毛个性就气,嘟着嘴道:「还不是那个爷,真是让我气死了,也不晓得他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回事?」他边问边带着她朝山岗上的火堆走去。
「我们今天被人追啊,他为了躲人躲到一户大宅院去,结果后来我才知那是爷的家,可他竟然不愿意见他娘,连回个头都不肯!我就不懂,我要是有娘有家,高兴都来不及了,可爷却龟毛的连他娘给的玉佩都不肯拿。」
「也许他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可以。」玄明有所感触的说:「有时候事情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哇!」她嗤了一口气,擦腰辩道:「好,就算是这样,那他为啥还骗我说他没名字?人怎么可能没名字呢?是吧?他明明就有名字的嘛,还骗我说他没名字!虽然说我的确不懂人这种动物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也是好心才会说说他,结果呢?他竟然叫我开嘴,还说我--」她挥舞着树枝,涨红了脸,气愤的道:「说我螫脚!真是好心被雷亲,哼!」
瞧她气的,他扯扯嘴角,笑了笑。
「你是气他不听你的话,还是气他说你蹩脚?」
「喂--」她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
他只是笑,低沉沙哑的笑声在黑夜中回荡。
「哼,反正我就是没有用的小金蛇啦!」她一跺脚,自暴自弃的转过头,闷闷不乐的踢着小石子道:「我知道我笨,虽然我没真的想过要得道成仙,当初会跟着红姊修炼也只是因为怕死想活久一点,不过我也是有很认真的在修行啊!可变成人形两百年了,我跟着爷也已三年之久、,但是人家就是搞不懂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嘛!什么喜怒哀乐爱恶欲、什么忠孝仁爱情义和平,谁知道那些到底什么是什么呀!好了,等我好不容易搞懂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与书上讲的大道理一点也不一样,红姐以前虽然也解释过,可她说的东西十之八九我都搞不懂,啊--真是烦死了--为什么做人这么难啊?」
「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动物,你不用急着弄明白。」看她一脸焦躁,玄明苦笑道:
「等时间到了,将来你自然会懂的,届时就算你不想懂也忘不掉……」
她不满地闪哼一声:「那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他有些感叹地看着渐被乌云遮住的新月,道:「算是吧。」
她咕哝:「好烦。」
「我知道。」他回以同情的微笑。
瞄了他一眼,灵儿忍不住开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
「我……呃……」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珠子晃啊晃的,无法决定该不该将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怎样?」
她绞着小手,蹙颦着秀眉,看看旁边,又瞄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你活得比较久嘛,对不对?」
「应该是。」他扬扬眉。
「那你知道很多事嘛,对不对?」
「嗯。」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呃……有没有什么方法……我是说……那个……其实是……」她给结巴巴吞吞吐吐了老半天,最后终于心一横,深吸了口气,可磷兮兮地抬起头看着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一看到你就觉得全身发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有时候牙还会冒出来--不过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要吃了你,我已经戒荤八百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你,我就好想吃你喔……」
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但跟着又急急忙忙的抬头补充道:「不过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这样。我以为自己修行不够,才会退化,但是我并不会想吃其它人啊……」
灵儿话说到一半,发现玄明脸色越来越怪异,她担心地停了一停,小小声的问:「你没事吧?」
玄明僵站着,尴尬地吐了个字「没」
「没事就好。」灵儿烦恼地皱着小眉头问:「对了,我方才说到一半,就是呀,你活得比较久,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你说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啊?还是我的修行不够呀?」
「这个……」看着她天真无邪、充满疑惑的小脸,他有些困窘地退了一步,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担忧急切地向前逼问:「我真的有病?」
「不是……」他窘迫地再退一步。
「那是怎样?」像是怕他跑了,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不敢看她靠近的容颜,他不由得调开了视线。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她凑得更近,焦急地只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要那么小气,告诉我嘛--」
她身上极淡的清香因情绪激动而凭添,他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他被她逼得本就有些踉跄,她脚下却在这时绊到,火上加油地往他怀中扑跌。
「唉呀--」紧急攀住他的颈项,灵儿骇了一下,靠在他怀里猛拍胸口:「好险--」
这「险」字才吐半音,脚下土块在瞬间崩塌,两人身形跟着往崖边落下,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双双退到了山崖边。
「哇啊--」灵儿吓得紧抱着他闭眼大叫。
玄明惊愕之下,仍反应极快地将她护在怀里,半空中一个翻身,再一挺腰,便弹射至山崖半腰处,他手一伸,攀住一棵老杉枝干,树干支撑不住两人重量,应声而断。
两人双双再朝下跌落,他团身护着她,一路上硬生生摔压断数根枝干,最后才在下坠数丈后砰然摔跌在地。
***
摔得七荤八素之后从昏迷中醒来,灵儿只瞧见自己以极端不雅的姿势趴在玄明身上。她自个儿是没啥大问题,倒是玄明身上多了好几道擦伤,好好的一件长衫更是成了乞丐装,东破西窟窿的。
「玄……呃……玄明,醒醒。」从来没有喊过人家名字,她乍念有丝别扭,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和人客气。见叫他不醒,她担心起来,小手不由得更加用力拍打他:「玄明、玄明--」
他还是没醒,不过他的脸倒因为她拍打得太用力而侧倒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