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南宫……大哥?!」听见熟悉的声音,水儿讶异地张开眼。看见他,惊慌的心安定了下来,可是脑中还有一堆不明白。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一向讨厌繁琐的礼俗,但今晚……就传统一次吧!」他先拿下看起来像要压垮她的凤冠,再从桌上倒了两杯酒,一杯交给她。「这是交杯酒。」
「交杯酒?」她低喃。
他勾住她手臂,两相交错。「一口喝完。」
水儿乖乖点头,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可是入口的呛辣感,却让从未饮过任何酒品的她皱了整张小脸,含在嘴里实在吞不入口--
南宫缺拿走她手上已干的小酒杯,拉住她手腕便扯她入怀,低头封住她檀口,强迫她吞下口中的酒。
好苦、好辣、好……晕……
水儿神志昏然、身子软软地被他搂着,不知道是酒气,还是因为他的吻,小小的脑袋瓜更弄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
「水儿,我们成亲了……」他在她唇上低语着。
「成……亲?」成亲?成亲?!
这两个字清楚地打进她脑子,让她浑身一僵。
「南宫大哥--」
他点住她的唇。「从今天起,妳只能喊我的名字--缺。」
「可是……」
「我不想听见任何其它称呼,尤其是相公、夫君之类的唤法。」他又打断她。
水儿偏首望着他,犹豫了好半晌,软软的嗓音才低低地传了出来:
「可是,一般人都是这么喊的。」
「别人如何与我们无关,妳嫁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我。」
嫁……嫁人?!她终于想起来最初的疑惑了,慌乱地开口:「你……我……我们成亲了?!」
「是。」拜过天地、拜过南宫家的祖先,岂会有假?
「可是……我都不知道……」
「妳不想嫁我?」他沉了语气。
「不是。」她连忙否认,「我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她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头到尾,她根本都不知道她要嫁人了嘛!
「这三天,忙着为妳调补身体,忙着准备婚事、采购用品,就是要妳成为我的妻子。」知道她不是不嫁他,南宫缺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执起她的手,满意地见她双腕上的烫疤已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红肿。有南天仇的诊治,他相当放心。
「可是,」她咬咬下唇。「你为什么要娶我……」
「妳是我要的人。」就这么简单。
「可是,」她望了望他,精致的娇容里有着浓浓的自鄙,「我什么都不会、连保护自己也不会,我……只会成为你的累--」
「不准这么想。」他命令。「我不需要妳会任何事,而妳是我南宫缺的妻子,自然有我保护。」压根儿忘了他曾经说她是累赘的那件事。
「可是……」
「没有可是。」他独断地决定,然后搂她到桌边落坐,看着桌上摆了一堆代表吉利、圆满的菜色。「每样都吃一点,嗯?」
知道她一整天都没能吃下什么,他一样一样地喂她;知道她食量不大,所以也每样都只喂一点点。满桌的一点点加起来,她就饱了。
「……不一样了……」水儿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态度和之前不同了。
「什么不一样?」他喂她又喝了一小口酒,眼神因她止不住皱眉的自然娇态而温柔了,着迷般地凝视她染满红霞的脸容。
「你不一样了。」她轻喟着,在他的注视下更加羞怯。
「哪里不一样?」他不让她躲,执意望着她的眼。
她眸光半敛,「你……没有不耐烦……也……少生气了……」他望着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一刚开始,他像是不得已才照顾她,觉得她麻烦,又无法丢下她不管,他对她的好,是带着一点对自己的愤怒和对她的不耐,可现在不同了。
就算不耐烦,他也只是叹气,没有怒气,更不会把怒火形于外,让她内疚于自己带给他的麻烦。可是不麻烦他,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因为,妳从『水吟』,变成『南宫水吟』了。」仍是「水儿」,身分却已经不同了。
南宫缺是个对人、敌我分界相当清楚的人,他不管陌生人的闲事、不管这世间怎 看待他,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当初在十里亭,出手不是为了救她,而是那些人扰了他的安静;只有后来的照顾她,是在他行为模式的范围之外。
事实证明,那个脱了序的举动,后果是让自己多了颗「心」--担心。但,何妨呢?
他南宫缺向来不畏任何事,更不会怕多了这颗担心。她柔弱、依赖,他便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想动她,得先问过他,一切就这么简单。
「南宫……水吟……」她低喃着,直到此刻,才有了嫁人的实在感,因为在他怀中,双颊又瞬间艳红如火焰。
「妳高兴吗?」他抱起她往床杨走。
「高兴。」她低答,头垂得低低的,直到他将她放上床。
不是第一次她躺在床上、他坐在床沿,可是他此刻格外幽黑的双眸,却让她好紧张,喉咙发干。
「南宫--」才开口,他就摇头,她立刻改口:「缺,我……我想……」
「怎么?」
她吸口气。「你真的想清楚了?你……除了我的身世,我们家还有血仇--」她从来没说过关于她的仇人是谁……
他点住她的唇。
「妳是水家堡的遗孤,水家两姊妹中的妹妹;十年前的灭门案中,被认为失踪,其实却是幸存者的妹妹。而妳的仇人--是德王爷。」他将她想说的、还没有说的,一次简短全部说完。
水吟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妳的恶梦、妳在梦中说过的话,再加上我所听过的传闻,要猜出来并不难。」南宫缺淡淡地道。
她和云仙的关系,再配合上胤说过的美人图,这一切就不难拼凑出来。更何况,她有一个太明显的特点--她绝俗的美貌。
「妳想报仇吗?」他问道。
「我……我不知道。」她表情讷然。
「不知道?!」
「我希望可以为爹娘讨回公道,可以减少姊姊心里的苦;可是报仇……是杀了对方吗?真杀了那个人,我爹和我娘,也不会复活。」她摇着头。「对我来说,能不能报仇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姊姊快乐。」
为了她,姊姊受了好多苦,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姊姊能够真的开心起来,而不是总背着家仇、郁郁寡欢。
「妳真可以忘记父母的仇?」
「我忘不了。」如果忘得了,就不会到现在还会作恶梦。「可是就算忘不了,我也不要让自己再成为姊姊的负担,甚至--成为你的负担。」
「妳可以要我替妳报仇。」娶了她,他就是水家的半子,也有为死去的岳父、岳母报仇的义务。
「我不要你冒险。」她又摇着头。「他不是普通人,不是人人都可以接近的。我劝不了姊姊,只能听姊姊的话,不让她再为我担心:可是你,我宁愿一辈子都作恶梦,一辈子都背着无法为父母讨回公道的遗憾,也绝对绝对不要你有危险!」她激动地搂住他。
「水儿……」
「缺,我很自私,我只想求身边的人个个安好,不要再失去任何人……」她哽住声,想到下落不明的姊姊。
对父母来说,她不孝;对姊姊来说,她是个没用的妹妹,总是需要人照顾;在南宫缺眼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很清楚地明白,她所拥有的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