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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日剑分『流云』和『碧空』两套,夜剑分『晓星』和『寒月』两种,可以一起学,也可以分开学。」狄岸双手轻扬,剑在天空中划下点点锋芒。

  「女子适合练夜剑,我教你的正是『晓星』。」

  巧倩随著他的身影及手势,两人更形亲密。

  这时,卢氏说话了,「狄岸呀!你对流空剑的了解并不少於怀川,怎麽印心师父没把剑传给你呢?」



  「呃……怀川一向学得比我好。」狄岸表情怪怪地说。

  「娘,我们不如把『流空剑』送给狄大哥,好吗?」巧倩终於放掉剑,兴致勃勃地对母亲提议。

  采眉的怒气陡地升到胸口。这男子原就来得突然诡异,不但打扰了她们平静的生活,如今竟还要拿走剑,莫非这是他真正的目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走了出来说:「流空剑怎么能送人呢?它代表的是正义和公道的大无畏,是我们夏家的精神,得永远留在夏家的!」

  怀川转头看她,那么年轻秀丽,却又严肃冷漠的一张脸!过去几日,她真的做到该有的贤淑典范,远远地保持著距离,把他当成会咬人的狗一般。

  这就是她要当的烈女吗?怀川若不是她丈夫,一定只有尊重;但实为她的丈夫,就有一种蠢蠢欲动念头,想逗逗她,看她是否如表面上的一心一意和不苟言笑。



  「嫂嫂,剑挂在墙上多可惜呀!我们把它送给狄大哥,才能伸张正义与公道,名剑方有用武之地嘛!」巧倩说。

  「因为是名剑,才要更加小心,若随便落入不明之士手上,岂不成了为非作歹的器物?如此一来,不但毁了这把剑,也毁了夏家的一世英名。」采眉说这些话时,看都没看怀川一下。

  怀川扬扬眉,以为她拘谨守礼,没想到一开口竟是犀利不饶人。看她绞著帕子的手,可以感觉到她的愤怒,毕竟她还年轻,不能完全做死了心的木头人吧?

  「狄大哥不是不明之士,他是怀川大哥的朋友……」巧倩急急地说,恨不得能道出真相。

  「嫂子说得很对,我是有些来路不明。」怀川自嘲完後又说:「不过,有剑不练也真浪费,流空剑既有阴柔招式,不如让你们姑嫂来学,既可防身,也可传承。」

  「好主意!」巧倩雀跃地说。

  「如果狄岸愿意教就太好了!」卢氏点头说:「依夏家的家风,并不反对女孩子学点防卫武功。」

  采眉有些措手不及,她虽非缠足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可也没想过要舞刀弄剑,成为公孙大娘一派的女子。

  「在这乱世,有点功夫是比较安全。」怀川带著笑说:「若大家不反对,那就巧倩学『晓星』,大嫂习『寒月』吧!」

  「为什么,我觉得『寒月』好玩多了。」巧倩说。

  「依个人性情不同,你是活泼纯真,如曦晓之星辰,大嫂……呃!较淡漠寡情!如寒江之孤月。」怀川笑得更大声了。

  他根本是在骂人嘛!她说他来路不明,他就说她淡漠寡情。采眉正想表明她死也不学剑的念头时,怀川已闪到她身後,用一手环住她,并扶剑入她掌中,两人成半月的姿势。

  「因寒而露冷为霜,霜白遍地,寒气又复而侵人。」随著怀川的话,他们以剑尖在地上划了一圈又一圈的圆。

  由外人看来,那像是一场渡塘的鹤舞,但采眉却觉得自己忽冷又忽热,男人的怀抱和气息她从未接触过,更别提那握著她的粗厚手掌,在在都是冲击。她感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几番想脱逃,然而,他的缠绕是这麽得紧,让她一点控制的机会都没有!

  「放开我!」快速旋转中,采眉终能说话,并得了空踢到他的膝盖。这一踢,几乎费了她吃奶的力气,或许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至少令他乱了阵脚,圈圈才停下来。

  采眉觉得狼狈极了,她一生中从未如此尴尬气愤过,一种被轻薄的感觉频频朝她袭来,若是大姑姑,恐怕要气得自断四肢了吧!

  她喘着气,惊看夏万和巧倩都没有谴责或认为不妥的脸色,相反的,他们还一脸的有趣。卢氏不用说,因为喜欢狄岸,所以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赞赏。

  而那该死的狄岸更笑达眼底的说:「大嫂的悟性和反应皆快,有习武的天分。」

  大概是太生气了,采眉再也顾不得淑女之姿,一把抢过流空剑走向卢氏说:「娘,我为怀川守节,讲的是清静,绝不练什麽晓星或寒月。而剑是怀川留下的,可惜也好、浪费也好,我也要守著,才不枉他的一场牺牲。」

  巧倩想说什麽,怀川连忙阻止,声音转为歉疚地说:「大嫂说得没错,是狄岸失礼了,若有冒犯之处,请见谅。」

  「唉!我这瞎眼老太婆也不知你们在闹些什麽。」卢氏摇摇头说:「采眉是夏家的好媳妇,一切都由她做主,练武和剑的事就听她的。至於狄岸,也是一番好心,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与善意,也很久没这麽开怀了。」

  真诚和善意?经过方才的种种,采眉已经不确定了。

  最初,来者是客,虽然行迹可疑,但见他讨好卢氏的孺慕姿态,还颇像性情中人。但几天下来,他有些反客为主的迹象,夏万对他百般恭敬,巧倩更和他行仪不拘,今日,他又籍习武之名侵犯到她……

  采眉紧握著剑,「寡妇门前是非多」是大姑姑说的,她当初就该请他走,才不会烦恼无穷。

  怀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筋出差错了!

  他实在不该去惹采眉,只是一切太荒谬了,他有母不能认、有亲不能奉,内心的压力非笔墨能形容,而采眉更是荒谬中的一部分,夫在身旁,她却必须有模有样的守节,人都不在了,以娇美青春葬一把剑,又有何意义?

  正如他对王世贞说的,可怜的女人……他又何苦在她平静的生活里掀起涟漪,不但动口,还动手呢?

  * * * * * * *

  狄岸走了,已走了半个月。

  而他暂居的二十多天,几乎成了采眉生活中最大的试炼,尤其是在和他那场剑舞「寒月」的风波後,更成心结。

  她总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特别是他的声音,像某种呼唤。她心的紊乱,全因狄岸是她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年轻男子吗?

  以前母亲曾说过,未婚女子不该随便见男人,甚至连未婚夫也不例外,因为意不定,就容易著魔,采眉不相信,还断言守贞和守节都不难。

  这些日子她却问自己,她该不该割耳、割鼻、断发以绝欲念?而狄岸碰过她的手,她又需不需剁指及截掌?

  为何她的心老是不受管束,老是违反守贞、守节的原则呢?

  有时,采眉又不觉得事情有她想的那麽严重……总之,心上下起伏及矛盾,直到狄岸离开,才令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狄大哥在,我们就不会糊得这麽辛苦了。」巧倩不舍狄岸,一天总要提他好几回,和采眉的想法正好相反。

  采眉裁著厚窗纸。入冬了,卢氏咳得愈加厉害,吹不得一点风,她们姑嫂为糊窗纸,已经忙了好几天。

  「我好想狄大哥,希望他能回来过年。」巧倩又说。

  「他自己有家,怎麽会来我们这里过年呢?」采眉提醒她,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呃!他……他是孤儿,没家的。」巧倩立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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