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干净的空气,一点帮助也没有,反而抖得更厉害。她告诉自己一切会顺利;她不会羞辱自己,刚刚她是经历了一段骇人的经验,但她捱过来了,现在当然能在自尊尽失、开始啜泣、反胃,和天知道其它的反应之前,先回到家上床。
这是茱丽相当合乎逻辑的计划,但是大脑这么说,心却另有想法。她需要独处,同时又绝望地想要依恩的安慰和精力。今夜她已经耗尽精力,天可怜见,她需要他。
这个认知令人惊骇。她只犹豫几秒,然后当依恩对她敞开双臂的那一刻,她当场就输了这场战争,她开始跑向他,投入他的怀抱,双臂揽住他的腰,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他没说一句话,也根本不必说,他的触摸正是她此刻所需要的。依恩仍然靠着石架,茱丽站在他双腿之间,头偎在他的下颚下,无所顾忌、压抑地哭泣,泪水浸湿了他的格子呢。她一边啜泣,一边不连贯的咕哝着,他却听得摸不着头绪。
她开始打嗝时,他猜风暴大约结束了。“深呼吸,茱丽。”他告诉她。
“别管我。”
以她死命抓紧他衬衫的方式来说,这实在是荒谬的命令。依恩的下巴靠着她的头顶,双手抱紧她。
“不,”他低语。“我绝不丢下你。”
奇怪得很,但是这拒绝竟使她感觉好了些。她在格子呢上擦擦睑,再次虚弱地靠着他。
“一切都很顺利,对吗?”依恩早已知晓问题的答案。她开门时容光焕发的笑容早已说明答案,但是他认为提起快乐的结果,或许会使她平静下来,拋开这不合理的反应。
可是茱丽还不想讲理。“上天为我见证,依恩,我绝不再经历这些,你听见了吗?”
“嘘,”他答。“你会吵醒全英格兰的人。”
她一点也不欣赏他的笑话,但的确放低声音发第二个誓言:“我也不要生小孩,永远不要。”
“永远是很长的时间,”他理论着。“你丈夫或许想要个儿子。”
她挣开身子。“不会有丈夫,”她宣布。“我永远不结婚,我发誓,她无法逼我的。”
他将她拉回怀里,把她的头按回肩上。不论她要或不要,他都决心要安慰她。“你说‘她’指的是谁?”
“我母亲。”
“你父亲呢?他没有意见吗?”
“不,”她答。“他死了。”
“但坟墓是空的,记得吗?”
“你怎么知道坟墓的事?”
他叹气。“你对我说过。”
她想起来了。她拆毁墓碑,却没足够的智能,不向苏格兰人吹嘘。“在我心里,他和死了没两样。”
“那么我不必担心事情会太复杂咯?”
她没回答,因为根本不了解他在说什么,她已经累得无法思考。
“茱丽?”
“嗯?”
“告诉我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轻柔诱哄,她又开始啜泣起来。“贝娜可能会被我害死,如果有任何问题,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她痛得好厉害,任何女人都不应该承受那种痛苦、还有血,依恩,”她说得结结巴巴。“好多血,天哪,我怕极了。”
依恩不知该怎么说,他们都对她要求太多。她还那么天真。见鬼!她根本连婚都没结过,他们却要求她接生小孩。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贝娜是如何怀的孕。可是茱丽在一连串的挑战中成长,浑身散发出同情心、精力和智能。事实上,她的恐惧使她的成功在依恩看来更加惊奇。
她的闷闷不乐扰乱他的心,而他自觉有责任协助她克服这种烦乱的情绪。
他决定先尝试用赞美。“你应该对自己今晚的成就深感骄傲。”
她粗鲁地嗤之以鼻。
其次他尝试讲理。“你当然会害怕。对毫无经验的人而言,我猜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会克服它。”
“不,我不会。”
最后他诉诸恐吓。“该死!茱丽,你将克服恐惧,而且会生养儿子。”
她再次挣开。“真是大男人,绝口不提生女儿。”
他还来不及回答,她已经开始戳他的胸脯。“女儿不重要,对吗?”
“我也接纳女儿。”
“你爱女儿会跟爱儿子一样多吗?”她问。
“当然。”
因为他毫不犹豫的快速回答,她知道他是真心的,怒气不觉消退了些。“我听了很高兴,”她说。“大部分的父亲不作如是想。”
“你父亲呢?”
她转身开始朝嘉琳的木屋走去。“对我而言,我父亲已经死了。”
他赶过去拉住她的手,然后带头走。她抬起头,看见他蹩眉的表情,立即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在皱眉。”
“该死!茱丽,我要你说你会结婚。”
“为什么?”她问。“我的未来不劳你操心。此外,我已经下定决心了,麦依恩。”
他突兀地停住脚步,转身攫住她的下巴俯身低语道:“我也下定决心了。”
他的嘴盖住她,她赶忙抓住他免得摔倒,并且张开嘴巴。他低吼地亲吻得更深,舌头探进去和她的舌共舞,一心渴望吞噬她的柔软。
他不想只吻一下而已。当他了解这个事实时,立即拉开身体。茱丽天真无邪,不知道她处境危急,他不能利用她的信任占她便宜。然而这事实仍阻止不了他的渴望。
他摇摇头,清除脑中刺激的幻想,然后再次握住茱丽的手,拖她向俞走。
她必须跑步才追得上他长腿的步伐。他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抵达他弟弟的家。茱丽伸手要拉门闩,却被依恩的手臂挡住。她猜他的迷糊仗还没完。
“无论这次生产多么可怕,你总会克服的。”他对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点点头,让她知道自己是很认真的。“这是命令,茱丽,你必须遵守。”
他再度点点头并为她拉开大门,她却没有移动,只是迷惑地仰望着他。“可怕?我没说它可怕。”
这次轮到他困惑了。“那究竟是什么?”
“噢,依恩,它好美。”
第八章
她的干预产生了可怕的后果。第二天下午,神父来到嘉琳的木屋,要求立刻会见那个英格兰女子。
赖神父严肃的语气和神情显示麻烦正在酝酿。他等待嘉琳去找茱丽的同时,身体侧移了一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正是文妮。嘉琳立刻了解会面的原因。
艾妮一脸得意,嘉琳的担忧不禁增加十倍。她想拖延时间找到丈夫,派特将会维护茱丽,而且从艾妮的表情看来,她知道菜丽一定需要支持者。
“神父,我的朋友几乎终宵未眠,现在还在睡觉。我很乐意叫醒她,但她需要一点时间更衣整装。”
赖神父点点头。“如果你能请她去贝娜的家,我就先去那边等她。”
“是的,神父。”嘉琳低语道,笨拙地屈身行礼,才当着他的面合上大门。
她摇醒茱丽。“我们有麻烦了,”她宣称。“天哪!茱丽,翻个身睁开眼睛吧。神父来了,还有艾妮,”她结结巴巴地说。“你必须现在起来更衣,他们在贝娜家等你。”
茱丽呻吟着翻身仰躺,伸手拂开眼睛上的头发坐起来。“贝娜病了?她又流血了吗?”
“不,不,”嘉琳急忙回答。“我猜她没事。她……茱丽,你的声音好可怕,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
茱丽摇摇头。“我没事。”
“你的声音好象吞了一只青蛙。”
“我没有,”茱丽回答。“别担心。”她一面打呵欠,一面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