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低头看看衣服,觉得难以置信。“穿这身衣服?你疯了吗?这条裤子起码就要两百块钱!”
查克回想蕊琪的帐单,估量一下这裤子的价钱应该在六百美元以上,但是他没有说。他把手搭在她肩头,轻轻地晃着她。“茱莉,这些衣服的女主人有好几家大百货公司,里头都是漂亮衣服。她一点也不会介意你穿--”话没说完他就停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多嘴。
茱莉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认识住在这里的人?他们让你使用?这对他们而言不是太冒险了吗?我是说他们故意窝藏逃--”
“不要说了!”他命令道,虽然他本来无意要口气这么凶。“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我只是想知道--”
“他妈的,我不想要你知道。”他提醒自己不该迁怒于她,于是比较有耐心地说道:“我会尽量试着把话说清楚,不过以后我希望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茱莉的眼神显示她认为他的态度很没道理,但是她仍保持沉默,只是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然后靠着墙静静看着他。
“你回家以后,”查克说道,“警察会仔细问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样他们就可以试着猜出我在逃亡的时候得到了多少帮助,或者猜出我接下来会到哪里去。他们会不眠不休地一再盘问你,直到你累得再也无法清楚地思考了。
“他们这么做是希望你记起一些重要的事情,虽然有些也许你本来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只要你对他们说的是实话,而事实上我也要劝你这么做,你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如果你为了保护我而隐瞒事实或是说谎,那么你迟早会露出破绽,他们就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了。他们会以为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从犯,也会真的把你当成从犯对待。
“我会请你说一个简单的小谎,那样对我们俩都有帮助,在你被盘问的时候也不会碰到什么问题。除此之外,我不希望你对警察说任何谎或隐瞒任何真相,你就把每件事情都告诉他们。到目前为止,你并不知道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或跟我有关的人,我希望一直保持这样。”最后他又强调着,“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明白了吗?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要你再问问题了吗?”
见她仍然要问,他蹙起眉头,但是听见她的问题以后,他又松了一口气。“你要我说什么谎呢?”
“我要请你跟警察说你不确知这房子在哪里。跟他们说,你在休息站差一点逃成之后,我就把你的眼睛蒙起来,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要你躺在后座。这样的说法很合理,他们会相信的。那样也会有助于消除那个卡车司机的说法,因为是他说的话使警察怀疑是你帮助我逃走。我实在不愿意你为我说谎,可是这是最好的方法。”
“要是我拒绝呢?”
查克的脸色立即变寒了。“若是你要告诉警察这个房子在哪里,我希望你告诉他们说我是破门而入的,不然这房子的主人也会受牵连,而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我的逃亡计划。就跟那卡车司机说的话会让你受到不白之冤一样,他也会遭受不公平的怀疑。”
她发现他一点也没有要保护自己的意思,只是一心一意想保护这房子的主人。而这表示他认识他们,是他们的朋友......
“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决定呢?”他冷冷地问道。
茱莉从十二岁起就发誓不再说谎了,这十五年来始终没有破过戒,此刻,她望着她所爱的人,温柔地说道:“我打算告诉他们我是被蒙着眼的。你怎么会认为我有别的想法呢?”
他的脸色缓了下来,令她也松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好话,反而责怪似的瞪着她说:“只在你会让我觉得像是在你手指间玩弄的摇摇球,总是让我七上八下的。”
茱莉忍住笑。自己对他的影响有这么大,令她感觉很有意思。“对不起。”她言不由衷地说道。
“鬼才相信,”他斥着,但声音里也带着隐忍不住的笑意,“你要装着不笑实在是太不像了。”
她格格笑着举起自己的手指头打量着。“我看这手指头很普通嘛。”她开玩笑地说。
“你没有一点普通的地方,莫小姐,”他又气又好笑地说,“谁要是娶了你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因为那可怜虫一定会未老先衰。”
他用这么不经意的口气说她会跟别人结婚,令她突然由云端跌回地面。她故意装出没事的样子,微笑地点点头。“好吧,我承认口头上斗不过你。”她站直了身子要走。
查克不安地感到他仿佛伤了她的心。他跟着她走到甬道上,觉得有必要把话再跟她说清楚。“我并不想跟你争什么,也不想跟你讨论未来的计划。我一直尽量不让自己担心,只想好好享受有你在这里的飞来之福。请你设法谅解,接下来跟你一起在这个屋子里的这几天,将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段‘正常’日子。重要的是,虽然我们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段会戛然而止的幻梦,但我还是很愿意拥有这段日子,作为以后一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想考虑未来,而破坏了这种美好的感觉。你明白我想说的吗?”
茱莉用一个温暖的笑容掩饰住她内心的悲悯,她点点头说:“我可不可以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呢?”
“我--我还没有决定。但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她努力试着不去想这是多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同时忍不住问了一个憋在心里的问题。“在我们抛开什么警察的话题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清楚。”
查克发现她脸红了,她匆匆在头上戴了一顶毛线帽。“你说你希望我告诉他们说我们--你--我--”
“你一直在说人称代词,”查克知道她的意思,却仍开玩笑地说,“你能不能加上一个动词呢?”
她瞪他一眼。“你真是太油腔滑调了。”她戴上手套,转身走了出去。
查克跟她走出屋外。天空是一片湛蓝,虽然冷但是不致冻人。“我并不是故意不重视你的问题。”他解释着。她转身看他,阳光照在她那张素净的脸上,看得他都忘了要说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恢复清明,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你应该主动告诉他们我们的亲密关系,那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跟任何人都无关。可是从另一方面而言,我是一个逃犯,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想逼迫你跟我发生性关系。如果你否认是我强迫你的,他们就会说也许是你希望我嫖你,所以我就干了。”
“不要这么说!”她气愤地说道。
“我是说他们会那么想,”他解释道,“他们会用千百种不同的方式问你,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关联,譬如要你描述这个房子,包括外观和内部装饰,那样他们就可以查出所在。你一旦表现出对我个人方面知道得太多或是有太多感情,他们就会作最坏的假设并且据以反击。”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认为你是同谋。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卡车司机--”他摇摇头。“你逃跑的时候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阻止你,没想到那司机后来居然会认出我们。不过现在反正错误已经造成,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总之,如果警察问你那件事,你就照实告诉他们,他们会认为你很勇敢的。而且事实上你是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