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我什么?”他在跟她玩文字游戏,而茱莉不确定那双关的语意是不是只出于她的想象。
“当然是食物。”
“当然。”他的眼神带着笑意。
茱莉向后退着。“我去把菜拿出来。”
“我们就在壁炉前面吃吧,”他的声音仿佛轻柔的爱抚,“这里比较舒服。”
舒服......茱莉觉得口干舌燥。她知道他的定义是“比较亲密”、“浪漫”,她再清楚不过。就像她也知道,从她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也知道,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与声音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彻底地摧毁了她的自制力。她挺直身子,不必再傻傻地欺骗自己了。她已经毫无自制力可言,再也无从隐瞒事实。
事实是她想要他,而且他也想要她,他们两人都知道。
她把食物摆在托盘上,同时由眼角瞥见他走到音响旁边,挑出一张镭射唱碟播放出来,是芭芭拉史翠珊的歌声。然后他轻松地坐在沙发上,用性感的神情看着她。他不急,而且一点也不紧张。他无疑已跟数不清的女人做过爱,而她们都比她漂亮、比她有经验。
茱莉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整理厨房抽屉的冲动。
查克看着她走回来,把托盘放在桌上。她的动作优雅却犹疑,仿佛一只受惊的羚羊。火光映在她披肩的长发上,也映在她柔滑的肌肤上。他注意到她的手非常漂亮,手指修长。他突然想起在溪边的时候,她把他抱在怀里救他站起来,她那双手曾怎样地捧着他的脸。那时他的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可是后来回到床上以后,他的记忆就比较清楚了。他记得她的手怎样为他裹好毯子,她的声音是那么焦虑......
此刻,他看着她,不禁为她所拥有的那股纯真气质感到惊异。他也颇觉好笑地注意到,她不知为什么始终回避着他的眼光。这三天以来,她一直勇敢地抗拒他,今天又设法以智取胜,然后又救了他的命,可是现在却变得如此害羞。“我来拿一点酒。”他说道。
他拿着酒回来,倒了两杯。他看见她本能地伸手去取杯子,但又立即把手缩了回去。“我没有在酒里下毒。”他说道。
“我也不认为你会。”她笑着说,然后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查克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她对于要跟他上床的事感到紧张,他这么断定着,她知道他有五年没有接近女色了,可能因而担心他会一开始就饿虎扑羊似的跳向她,然后两分钟以后就了事。查克知道她为什么会担心,因为该担心的是他。
而且他是在担心。
他决定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使她安心。他很勉强地过滤掉一些他最感兴趣的事情,譬如她那美丽的身材和眼睛,还有她在救他时所说的那些话。他不是故意要听的,不过也许那些都只是他的想象。他希望她谈她的学生,他爱听她说的故事。他正想让她说一些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好奇地看着他。
“什么事?”他问道。
“我在想,”她说道,“那天在餐馆外面,我的轮胎真的没气了吗?”
查克耸耸肩,忍不住笑。“你自己也亲眼看见了。”他一面吃东西一面说道。
“你是说,我压到了钉子之类的东西,却不知道车胎漏气了?”
“我不会说那是偶发的。”他确信她在怀疑他,但是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说你的轮胎碰到了某个尖利的东西。”
“尖利的东西?”她扬起眉毛,像在审问犯错的小学生。“譬如说刀子?”
“譬如说刀子。”查克证实道,同时拼命想使自己板着脸。
“你的刀子?”
“我的刀子。”他咧嘴一笑。“对不起,莫老师。”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希望你把那轮胎修好,班查克。”
“是,老师。”他说道。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想着,他的前途充满亡命的危险,而他此刻却只想大笑着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我不必写一份三页的报告说我为什么不应该那么做吧?”他望着她蓝色的大眼睛。
她眼里闪着笑意,瞪住他的餐盘。“不必,”她说道,“可是你今天晚上得洗盘子。”
“哇,”他说道,一面听命地起身收拾盘子,“你真凶,莫老师。”
她正色说道:“不准唠叨。”
查克忍不住了。他大笑出来,转头在她前额上飞快地吻一下。“谢谢你。”他低声说。
“谢什么?”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谢谢你让我笑,谢谢你留下来不报警,谢谢你穿上这件红色和服,使你看起来又勇敢又漂亮,也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好吃的晚餐。”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她眼里闪过的神情不再是害羞。
茱莉留在客厅,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月光下覆雪的山头。真是非常舒服、非常浪漫,尤其配上屋子里熊熊的炉火,还有那轻柔的音乐。
查克走近她,看见她的肩膀微微崩紧了,她的反应使他也着实有一点不安起来。假如她是别的女人,他就会把她搂到怀里亲吻起来,但是他决定对她改采一种比较微妙的策略。他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插得更深一点,以免自己忍不住要伸手摸她。他狡笑着说:“上次我请一位老师共舞的时候,我是穿得西装笔挺的。可是她拒绝了我。”
“为什么?”
“大概是她认为我太矮了吧。”
茱莉笑了,因为他起码有一八八公分高。“真的?她比你还高?”
他点点头。“大概比我高五公分。不过那时候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对她迷得要死。”
“你那时候几岁?”她的笑意淡了。
“七岁。”
她望着他。“我绝对不会拒绝你的,查克。”
她的温柔口气几乎使查克的自制力整个瓦解。他缓缓握住她的手,同时用另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他身前。
她的腿碰到他的腿时,他的心头一震。当她把脸轻轻地贴在他胸前时,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还没有吻她就已经全身欲火高涨。他决定再聊一些话题,于是轻轻地贴着她的发际说道:“顺便问一下,莫小姐,关于你今天驾雪车不告而别的事--”
她听出他开玩笑的口气,于是扬起头,睁大眼睛摆出无辜的样子。“怎么呢?”
“你冲下去以后躲到哪里去了?”
她笑得肩膀直颤。“我被一棵松树挡住了。”
“很聪明,”他说道,“你干干爽爽地躲在那里,却把我骗到冰冷的溪水里,像一条神经错乱的鱼一样。”
“这并不好笑。你今天做的是我所见过最勇敢的事情。”
她那敬佩的眼神与口气使他融化了。在监狱里煎熬多年,如今只要被当成人看都足已使他高兴,更不用说她这样把他当英雄看待了。他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
茱莉期待着他会吻她,但是他没有。她掩饰着失望的心情,嫣然笑道:“如果你去凯顿镇,见到马提姆的时候,可别说你今天晚上跟我跳舞了。”
“为什么?”
“因为上次我跟一个人跳舞,结果他跟那个人打了起来。”
查克竟莫名其妙地嫉妒起来。“提姆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笑了。“他是我的学生,是很容易嫉妒的那种孩子--”
“女巫!”他抱紧了她。“我知道那个可怜的男孩心里的感觉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