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进浴室去洗热水澡,却不知道查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
茱莉洗完澡、穿上浴袍的时候才想到,其实她至少可以把电话找出来,打一个电话给她父母报平安。
她走到床旁边,伸手摸摸查克的额头,并且观察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已接近正常,呼吸也沉稳多了,此刻正处于疲累之后的沉睡中。她松了一口气,走到壁炉前把火拨大一点,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双膝发软。在确定查克已经够暖之后,她就任他安静地睡觉,自己走开去找电话。
她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的房间。她打开门,一时之间呆立在门口。她原以为她的房间已经够豪华了,但是他的这间更是华美得超乎她的想象。她缓缓走在浅绿色的厚地毯上,环视着四周的大镜子和白色大理石壁炉。
她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搜遍了,最后忍不住诱惑,从大衣橱里借了一件绣金的红色女用和服。她挑这件是因为知道它一定合身,也因为她有一股忍不住的冲动,想在查克万一醒来的时候,她能看起来漂亮一点。她一面系着腰带,一面想着他到底把电话藏到哪里去了。
她忽然想起走廊上有一个上锁的小柜子。她先试试柜门,证实打不开之后,她就直奔房间,悄悄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她料到他会藏在那里的。她打开小柜子,里头都是酒,电话就藏在一瓶香槟的后面。
她紧张地把电话拿到客厅插上。号码拨了一半,她突然想到她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连忙又把电话挂上。警察或调查局的人可能已经在她家里等着,只要她打电话就可以追查到来源--电影里都是这样子的。现在她已经决心要留下来了,可是又一定得通知家人让他们安心。于是她想了又想,决定先打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席可玲。
她从皮包里取出电话簿,找到可玲娘家的电话号码。这个月初,可玲曾写信给她,希望这星期回凯顿镇时跟她小聚一下。塔德跟她这位至友婚姻不顺是她很难过的事,现在塔德知道她又把可玲扯进来一定会很生气,但是可玲会很感谢她的。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可玲?”茱莉问道。“我是茱莉。如果你旁边有别人就不要说话。”
“茱莉!我的天!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父母到巴哈马去了。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发誓我绝对安全。”茱莉停了一下,好让自己镇定一点,然后才又说:“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人--警察或调查局的人--在我父母家里?”
“他们在你家和镇上到处问问题。”
“你听我说,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很重要的忙。你这样不会犯法,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打了这通电话。”
可玲放低了声音。“茱莉,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有机会回报你为我和塔德的婚姻所作的努力。你一直那么支持我--”茱莉正要打断她,她也正好克制住自己,正色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请你传话给我父母和哥哥,说我一个钟头以后会再打电话到你这里来,希望能和他们说话。可玲,请你千万别惊动警察。放自然一点,到我父母家,把这话传给他们。”她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一定要让我家人明白我现在非常安全,可是如果有人追踪到这通电话,我就很危险了。我--我不能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我没有时间--”
“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从你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你很好,那才是我最关心的事。至于在哪里......还有你跟谁在一起......我知道无论你在做什么,你一定是在做你相信是对的事情。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人,茱莉。我最好走了,一个小时以后打来。”
茱莉把客厅里的壁炉生起来,然后来回踱着步子,一面不停地看手表。当她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才响一声她父亲就接了起来。
“我是茱莉,爸爸,”她说道,把话筒抓得紧紧的,“我很好--”
“谢天谢地!”他激动地说道,然后他又大声对旁边喊道:“玛丽,是茱莉打来的,她没事。塔德,卡尔,茱莉,茱莉,我们照你的话做了,没让调查局的人知道。”
在千里之外,茱莉听到有好几个分机电话都拿了起来,同时有好几个人的声音紧张地说着。最后还是塔德叫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用镇定的口气问道:“茱莉,你是一个人吗?你能说话吗?”她还来不及回答,他又说道:“你的一个学生叫什么‘灰狸’的,他也担心死了。”
茱莉一时之间呆住了,然后她笑了出来。“是‘威利’,”她更正他的读音,“我是一个人,至少现在是的。”
“感谢老天!你在哪里?”
茱莉张开嘴巴,可是没有声音发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得跟莫家人说谎,虽然理由很重要,但是她仍然觉得又怕又羞愧。“我不大确定,”她含糊地说道,“不过这里--这里很冷。”
“你在哪一州?或者你在加拿大?”
“我--我不能说。”
“姓班的在那里,对不对?”塔德愤怒地说道。“所以你才不能说你在哪里。要那个混帐来讲话,茱莉!”
“我不能!请你们听我说,我不能讲太多话,可是我希望你们相信,我并没有受到虐待。”然后她想对塔德解释,因为他懂法律,也许会明了审判也可能有错误的时候。“塔德,他没有杀人。我知道他没有。他们判他有罪是冤枉的,所以你不能--我们不能--怪他想逃狱。”
“冤枉!”塔德怒喊着。“茱莉,别上他的当!他是谋杀犯,而且又是绑匪!”
“不是的!他并不想绑架我,他只是想要一辆车子离开阿玛瑞尤市,而且他又帮我修理车胎,所以我自然就让他搭便车。他本来要放我走的,可是后来因为我看见他的地图--”
“你看到什么地图,茱莉?哪里的?”
“我得走了。”她狼狈地说道。
“茱莉!”莫牧师插话进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让我走就--不是,等我能走就走。我--我得挂电话了。请答应我,你们不要把这通电话的事告诉别人。”
“我们答应你。还有,我们爱你,茱莉,”莫牧师用信任的口气说道,“镇上的人都在为你的安全祈祷。”
“爸爸,”她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请他们也为他祈祷?”
“你疯了,”塔德喊道,“那家伙是个杀人犯--”
茱莉没有听完塔德的话,她把电话挂上,忍住悲伤的眼泪。她这样请他们为查克祈祷,已经像是不打自招,令她的家人断定她是查克的从犯或者是被他唬了。不管怎样都是辜负了他们对她的信任。她把这念头抛开,提醒自己班查克是无辜的,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帮助一个无辜的人不必坐牢并不是非法或不道德的事,也不是辜负她的家人。
她站起身,在壁炉里又加了一些木柴,然后把电话放回柜子里。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把厨房整理好,并且做了一些热的东西等查克醒了以后给他吃。她想到如果他知道她刚才打电话的事,一定很难向他解释她的家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就决定不告诉他以免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