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把电话拿得远远的,眼睛瞪着它,仿佛它突然长了牙齿要咬人一般。她本来想自己找上他的办公室去,但以他目前的心情来判断,他很有可能叫人把她架出去。
无奈之余,她也只好求助律师。派克曾经推荐一些人选给她,但是她决定找她比较能信任的人,也就是当年曾在韩小姐的舞会上主动邀她跳舞的魏士华。他现在已经是非常有成就的律师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她的朋友。他曾经向她求婚被拒,但仍与她保持良好的关系。梅蒂知道她可以信任他。于是她拿起电话打给他。“士华,我有一个法律上的小问题,”她解释着。“事实上也不是小问题,是个大问题。”她犹豫着。
“我在听呢。”他说道。
“你要我在电话上告诉你吗?”
“不必,可是你可以给我一点提示,以满足我的好奇心。”
她叹一口气。“简单地说,我需要你给我一些建议——是关于我离婚的事情。”
“在这种情形之下,”士华立即答道。”我的建议是你先嫁给士华,然后才能谈。”
“我不是在开玩笑,士华,”她警告着,但是他的轻松口气给了她一点信心。“这情形很乱,很复杂,我需要马上处理。”
“我通常都喜欢拖延——那样可以多收一点费用,”他答道。“不过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想我可以牺牲一点,就这么一次。”
于是他们共进晚餐,梅蒂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第二天下午,士华打了电话给她。“我刚跟他的律师谈过了。”
“怎么样?”
“他们说,你跟费迈特的事情绝对是私人的事情,等他的客户愿意考虑,而且准备好之后,他会把离婚的条件开给你。”
“老天,那是什么意思?”她问道。“我不懂。”
“抛开礼节不谈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滚你的蛋!”
这么一句话出自士华之口,梅蒂可以想见其严重性。“我还是不懂!迈特那天本来很合作的,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南村土地重划受阻的事情。而现在我是要补偿他,他竟然不愿意听。”
“梅蒂,”士华正色问道。“你跟费迈特的关系是否还有瞒着我的地方?”
“没有。你为什么问?”
“因为据我所知,费迈特是个讲理而冷静的人,不会为了小事而斤斤计较。这样子对他是浪费时间,也是浪费金钱。如今他似乎是被逼得超过了他所容忍的限度,而决心不惜拚命到底!这使我觉得很不安。”
梅蒂更是不安。“他为什么要拚命?”
“我想他是要报复。”
“报复什么?”梅蒂惊问。
“这是他的律师暗示的。”
梅蒂百思不得其解。迈特生气固然情有可原,但应该不致为此而但她入骨。
士华答应再考虑看看怎么处理之后挂上了电话。梅蒂好不容易才把费迈特这档事赶出脑海,开始专心工作。两个小时以后,负责交涉休斯敦购地事宜的山姆十万火急地跑来求见。
梅蒂笑着问他:“你准备好动身到休土顿去了吗?”
“曹氏公司那边刚才打电话来取消了我们的约会,”他说道,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又气又恼地看着她。“好象他们上星期以两千万元跟另外一个客户成交了。对方要求保密,所以他们到现在才通知我。”
梅蒂在失望之余仍不承认挫败。“跟新买主联络,看他们愿不愿意卖。”
“我已经试过了。他们要三千万,而且不能讲价。”
“三千万!简直岂有此理!”梅蒂喊道。她不能放弃,休斯敦那个地点实在太理想了。“他们是不是打算自己开发?”
“不是。”
“他们到底是谁?”
山姆知道她对费迈特的名字有多敏感,于是他迟疑了足有五秒钟才答道:“商际公司。”
梅蒂怒得猛然站起身。“你在说笑!”
他反讥道:“我像在说笑吗?”
“我要杀掉费迈特!”她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你真的做了,放心,我不会向法庭做证的。”
她想起士华的话,明白商际公司这项行动并非巧合。
“你下一步要怎么办?”
她瞪着山姆。“我杀了他以后的下一步?我就拿他去喂鱼!那个阴险狡诈的……”她住口不言,设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我要想一想,山姆。下个星期一再说吧!”
山姆走后,她开始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终于,她决心要亲自跟迈特把话说清楚。她拿起电话,知道迈特不会接,于是她冒了一个别的名字。他的秘书说他已经回家了,她才发觉原来已经五点钟了。
他的秘书不肯把他家的电话告诉她,于是她只好另想办法。她不能等到星期一。她的脑筋急速转着。她虽然不知道他家的电话,却知道他住在哪里,因为每个春芝加哥论坛报的人都知道,这个芝加哥新贵刚刚迁入湖畔大道的柏克莱塔大厦。
梅蒂在芝加哥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下赶到了柏克莱塔。大厦管理员的态度死硬,但在她百般央求下,他终于答应打电话上去问问。“有一位柏梅蒂小姐想见你,柏氏百货公司的梅梅蒂。”
她等着迈特毫不留情地要管理员把她赶出去。
“好的,”管理员答道,然后转头对她说:“柏小姐,费先生请你上去。”
开门的是迈特的司机兼保嫖乔伊。梅蒂跟着他走进豪华宽敞的大厅,心里充满紧张与期待。她不停地想着跟迈特的种种说词。
她不安地看着沙发上坐的一位白发老人,再看看乔伊,他们也无言地看着她。“我——我是来见费先生的。”
“擦亮你的眼睛吧,女孩!”那个老人说道。“你面前的就是了。”
梅蒂困惑地看着这个年约六十岁的老人。“大概有什么误会吧,我是来见费先生的——”
“你对姓名似乎搞不清楚,女孩,”迈特的父亲轻蔑地说道。“我姓费,而且你也不姓柏。据我所知,你还是姓费。”
梅蒂突然明白他是谁了。她的心跳加快起来。“我……我没有认出你,费先生。我是来见迈特的。”
“为什么?”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见迈特。”她还是说着这句话。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气愤的老人就是当年那个农庄上可怜的酗酒父亲。
“迈特不在。”
她已经打定主意非见到他不可了。“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你可得等很久了,”费比棋讥道。“迈特在印地安纳的农庄上。”
她知道他在说谎。“他的秘书说他在家。”
“那就是他的家!”比棋说着,一面朝她走近。“你不记得吧?你应该记得的,你曾经那么不屑地打量过它。”
他的怒意突然使她害怕了,她开始往后退。“我改变生意了。我——我改天再找迈特吧。”她转身要走,却突然惊呼出来,因为比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身子转过来。他那满面怒容距离她只有几寸。
“你给我离迈特远一点,听见没有?你从前差一点害死了他,现在我决不让你再有机会把他毁掉!”
梅蒂奋力想挣脱他的手,但是她力气不够,结果愤怒克服了恐惧。“我才不要你的儿子,”她不屑地说。“我要离婚,可是他不答应。”
“我就不知道当初他何以要跟你结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还要跟你维持婚姻关系?”比棋恨恨地把她的手甩开。“你有六个月的身孕,却还宁愿谋杀掉他的孩子,也不愿让卑微的费家人留在你的子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