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没有红肿。”他又低头去看她的脚踝。“你觉得很疼吗?”
“不会。”罗兰摇摇头,看着他左手托起她的脚掌,正要套进他右手拿着的凉鞋。
“不是有则童话,说一个男人在找一个穿玻璃鞋合脚的女孩吗?”他懒洋洋地笑道。
罗兰点点头,觉得脉搏正加速跳动。“灰姑娘。”
“如果这双鞋合脚,我会怎样?”
“我会把你变成一只英俊的青蛙。”她立刻接口。
他哈哈大笑,一种浑厚的美妙的笑声,两人视线相接的一刹那,罗兰看见他眼睛深处亮起一簇两性相互吸引的火焰,一闪又熄了。他替她扣好鞋子,站起来,拿起他的酒一口喝完再放到咖啡桌上。罗兰感觉这像一个不受欢迎的信号,表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结束了。
她看着他拿起桌上另一端的电话,按了几个键。“乔治,”他对着话筒说。“你追的那个摔倒的女孩没事了。你去把安全车开过来,送她到她要的车所停的地方好吗?五分钟后见。”
只剩五分钟。罗兰心一沉,他甚至不肯自己开车送她。看来他也不会问她以后联络的地址或电话了。失望之中,她也顾不得去想原来追在她后面的脚步声是警卫的。“你替盖这幢大楼的公司工作吗?”她问,希望多拖延一些时间,也发现关于他的事。
“是的。”他低头不耐地看看腕表。
“你喜欢建筑工作吗?”
“我喜欢建立各种东西,”他简单地答。“我是一个工程师。”
“房子盖好后,你会被派到别的地方?”
“以后几年内,我大半时间都会留在这儿。”他说。
罗兰站起来,拿起她的外套和皮包。为什么?也许是要负责大楼精密的电脑系统吧!它的确需要一个工程师来督导员工。无论如何,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今晚真谢谢你,希望总经理不会发现你偷开他的酒柜。”她说,随他往外走。
尼克瞥她一眼。“每个工友都偷开过了,酒柜得锁起来才行。”
搭电梯一路下来后,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而且行色开始匆忙。罗兰郁闷的想,他大概是有个约会,对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至少是个模特,才配得起他自己那样出色的容貌。不过,他也可能结婚了,但他手上没戴戒指,他也不像个已婚人士。
一辆漆着“环球工业公司安全部门”字样的白车停在门口,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卫坐在驾驶座上。尼克送她到车边,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入警卫身边的乘客座。他的身体为她挡住夜间冷冽的寒风,前臂放在车顶,他由开得窄窄的车窗上沿对她说:“我在辛格有熟人,我打个电话过去,也许他们能说服费先生改变主意。”
罗兰的心因为他居然肯为她费这片心,而飞扬了起来,不过一想到是她自己蓄意搞砸面试时,不禁沮丧地摇摇头。“不必麻烦了,他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给他的印象太坏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十分钟后,罗兰付清了停车费,将车开上已笼罩在倾盆大雨之下的马路。她努力推开尼克盘踞在她心中的影象,回忆着韦菲力的秘书给她的方向指示,打起精神来准备应付即将见面的韦家人。
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她就要再度走入韦家那幢大宅郏十四年前她在这幢豪华巨屋所度过的一个备受屈辱的周末,挡也挡不住的侵入她的脑海,令她害怕又尴尬的颤抖起来。第一天还不错,她大部分是自己过的。可怕的部分从第二天午饭后开始,韦菲力那个十来岁的儿子凯特出现在她的卧房门口对她说,他的母亲命他来带罗兰离开这间房子,因为他的母亲即将接待一些朋友,而她不希望他们看到罗兰。那个下午,凯特极尽一切能事的令她感觉自己是多么见不得人,多么微不足道又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一个人。
除了因为她戴眼镜而叫她四眼田鸡外,他还一直称她那在芝家哥大学教书的父亲是个教书匠,说她那担任钢琴演奏家的母亲是个玩钢琴的。
他带罗兰去参观花园,“不小心的”绊倒她,害她跌入一大丛带刺的玫瑰花圃上。半小时后,罗兰换掉了被刮破的脏衣服,他又说要带她去看韦家养的狗。
他那很有诚意的态度和男孩般的热切,使罗兰相信了他的确以那些狗为傲,以及花园的事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在家里也有一只狗,”她骄傲的说着,随着他往大宅邸后面那精心修剪的草坪走去。“它叫菲菲,是白色的小狗。”他们来到一大排的灌木前,后面即是铁栏杆围住的狗园。罗兰笑看着那两只杜伯曼猎犬,发现凯特正在解开铁门上的锁。“我最好的朋友也有一只杜伯曼猎犬,它常跟我们玩,且会玩很多游戏。”
“这两只也有它们自己的把戏。”凯特开了门,站到一边让罗兰先进去。
罗兰并不害怕的走入狗园中。“嗨,狗狗。”她轻声地说,缓缓靠近那两只静悄悄的注视她的动物。她正要伸出手去拍它们时,凯特突然关上她身后的铁门,并严厉的命令两只狗:“注意,注意!”
两只狗都突然僵住,露出了森森白牙,开始朝楞在当地动弹不得的罗兰缓缓逼近。“凯特!”她尖叫起来,开始后退,一直到背部碰到了铁栏杆。“它们为什么这样?”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动的。”凯特在栏杆的另一边嘲弄地说。“如果你敢乱动,它们马上会扑到你身上,咬断你的颈动脉。”他说完,竟然就吹着口哨施施然的走了。
“不要把我留在这里!”罗兰叫到。“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三十分钟后,园丁发现她时,她已经叫不出来了。她大睁着双眼直视那两只昂然站在她面前的猎犬,歇斯底里的低声哀泣。
“出来!”那个园丁大声呵斥着打开铁门。“你来惹这些狗做什么?”他吼叫着,把罗兰拽了出来。
当他关上铁门,那毫不惧怕的态度才使她那濒临瘫痪的声带恢复一点点作用。“它们不会咬断你的颈动脉吗?”她沙哑的小声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园丁看着她那深受恐惧侵蚀的蓝眼睛,声音总算和气了些。“它们不会伤害你的,它们受的训练只是吓吓入侵者,不会真的去咬任何人。”
那个下午剩余的时间里,罗兰都趴在床上设想各种报复凯特的方法,只可惜一一检讨下来都不大实际。
到她母亲来找她下楼吃晚饭,罗兰已认命自己大概只有吞下自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份了。也没必要告诉她母亲,因为以她母亲那意大利人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她只会认为血绝对浓于水,不管是多远的亲戚,永远都会照顾自家人,所以凯特一定只是开开男孩们调皮的玩笑。
“今天玩得好吗?”她母亲在走下楼时问她。
“还好。”罗兰小声说,思考着该如何控制住自己想踢那韦凯特好几脚的冲动。
走到楼梯底层时,女佣走过来说谭太太有电话,她母亲便要她先走进餐厅去。罗兰迟疑的走想门口,远远瞥见韦家人已围坐在巨大的餐桌前,凯特的母亲正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