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双手抱胸,倾身靠向杰士闪亮的桌子。“告诉他杜艾森来找他。”
这个要求显然对杰士造成了困扰,但在最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便拿起电话。“你是说杜艾森先生吗?”
“他知道我是谁。”
“请等一下。”
杰士敲了一个数字,然后对着话筒轻柔地说话。当他放下电话,他已再次扬起笑容并如释重负地站起身。
“请往这边走。要咖啡还是罐装水?”
“都不用,谢谢。”
他跟着杰士来到位于一长排玻璃墙小隔间底端的办公室。尼尔的办公室没有任何玻璃。
杰士敲了一下,打开门,请艾森进入。
“雷先生,杜先生来访。”
“请进吧,杜艾森,请坐。”尼尔穿着衬衫,对着一张皮沙发摆了摆手。“我没料到今天会有竞争对手的拜访。发生了什么事?打算要接受我的提议,为我工作了吗?”
“还没有。”
艾森坐下,很快地扫视室内。办公桌是一件用钢和玻璃组成、光洁沈重的雕塑,而尼尔的椅子则是一张黑皮高椅背的标准董事长椅,性能很好,因为尼尔坐下时并没有嘎吱的声音出现。
地毯是深灰色的,挂在墙上的西南部风景画很有粗犷的风格。一座美观的木制衣帽架站在角落;一件剪裁合身的昂贵奶油色外套优雅地挂在其中一个勾子上。
整个地方完全没有一丝粉红色。
艾森注意到,这地方有一种令人不大舒服的熟悉感觉,它看起来很像他在洛杉矶的旧办公室。他怀疑雷尼尔是不是雇用了相同的室内设计师。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尼尔还算客气地问。
“你可以告诉我,谁雇用你去找葛雷恩。”艾森说。
“谁是葛雷恩?”
他只好明说了,艾森想,这人好像一问三不知。然而话说回来,也许这种无知来自诚实。雷氏保全公司或许生意兴隆,因此老板根本不必亲自注意一个小小的寻人案件。这类例行小事很可能下属办完结案即可。
“葛雷恩原本住在日升汽车旅馆,”艾森耐下性子,希望雷尼尔多少知道他在说什么,即使机会渺茫。“几天后他死了。警方认为是贩毒交易出了差错。”
“嗯,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过某个小毒贩遭到枪杀,但没有特别注意。我们不为那个地区的公司提供任何保全服务。”尼尔故作有礼地扬起一道眉毛。“那是你的客户?”
“葛雷恩和一件我正在进行的调查有关。”
事实上,他手上就仅有这一个案子,而且他所付出的时间,大概都收不到费用。但是,那又怎样?何况,这些可怜的细节也不必透露给竞争对手知道。在商场上,你一定要摆出一副强悍、能干和成功的形象。生态环境因为臭氧层已有所改变,但是生活丛林里的规则变化不多。示弱的唯一命运就是被吃掉。
“我不懂。”雷尼尔好像很会玩猜谜游戏。“你怎会觉得雷氏保全公司跟这件事有关联?”
“直觉吧!警方很满意毒品交易出错的剧情,但是我有意见。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某个外地来的人杀了他,而那表示必须先有人替那个杀手找到他。葛雷恩的一切开销都用现金支付,显然是不想被找到。我知道没有人雇用我追踪他,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你了。”
“是吗?”
“雷氏公司在电话簿里刊了最大的广告,所以我认为某个从城外打电话的人会觉得把案子交给你比较安心。我要知道你这位客户的姓名。”
“我了解了。”尼尔靠回他那不会嘎吱叫的椅子,一副真心感到遗憾的样子。“我向你保证,我个人对这个情况完全不清楚。”
“我相信你。我们都知道这么小的事情,会交由低阶层的下属处理,可能是一个职员。毕竟那只是很基本的循线、追踪、找人,没什么复杂的。”
“我每星期都会翻阅并了解公司正在进行的案件,我并没有注意到葛雷恩这个名字。”
“他是这个星期才被谋杀的,不是上星期。也许他的档案尚未被列印出来给你审核。”
“即使我们真的曾为某个客户找他,你也该知道,我不能和你讨论;更不可能把客户的姓名告诉你。”
“我非常清楚你维护客户机密的坚持,”艾森说。“马大卫事件发生时,你在论坛报上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你也知道那些记者,他们从不直接采取事实。你不能因为报导的误解而责怪我。”
“我不会,但是我发现你欠我一份情。这个公司有人去追踪葛雷恩吗?”
“我真的不能讨论这个,艾森。你和我一样清楚,这牵涉到道德的问题。”
“让我这么说吧!”艾森说。“如果你不把葛雷恩的资料给我看,我将被迫打电话给沙漠景观社区住户委员会的会长,通知他也许委员会应该重新评估和雷氏保全公司的合约。”
尼尔不情愿地倾身向前,不再刻意表现礼貌的遗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一种直觉,住户委员会可能会有兴趣知道,有些雷氏保全的警卫并没有将维护客户机密的大原则谨记在心。事实上,他们有些人很愿意因为一杯啤酒或几百块钱,就把沙漠景观社区居民的私生活全盘出卖。”
“你是说我的手下有人接受贿赂?”
“不然,我怎能这么快就解决了马大卫的案子?”
“狗屎!你该死的不能证明任何事。”
“我不需要证明任何事。就如同我说的,我只需要在住户委员会播下几颗怀疑的种籽,惊慌立刻随之而生。有钱人最厌恶的事,莫过于知道有人会为了区区两百元现金,就将他们私生活的细节出卖了。”
尼尔怒视着艾森整整一分钟之久,然后倾身向前,敲下对讲机。
“杰士,把上星期的案件档案拿过来给我。对,我知道今天不是例行的日子,拿来就是。”
尼尔放开对讲机的按钮,往后坐回去,怒容更为明显。
“你要来硬的,是不是?”
艾森耸耸肩。
门打开了,杰士带着一叠列印的资料出现,将它们放在尼尔的桌上。
“还有其他事吗,先生?”杰士问。
“没有,就这样了。”尼尔拿取第一份资料。
杰士若有所思地瞥视着艾森,眼中有着好奇和另一个层次的尊敬。几秒钟后,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
这间豪华办公室沈入寂静,只剩下偶尔翻纸的声音,数十分钟过去。
“真该死!”尼尔突然低声骂道。
尼尔向后坐,用一种和刚才的杰士类似的表情审视着艾森──好奇和某种可能不大情愿的尊敬。
“你猜对了。”尼尔将资料推向艾森。“我们确实做过一个快速的追踪,对象的姓名是葛雷恩。客户来自外地,用信用卡付款。”
艾森拿起资料,唸出客户的名字。“贺亚昂医师。”
“这是个合法的案子。贺先生说他是葛雷恩的雇主,而葛雷恩带着公司的资金消失了。”
“是吗?”艾森快速地浏览过档案。
“嘿,就在这里,上面有写,我的下属查清楚并证实贺先生确实是葛雷恩的老板。”
“嗯哼。”
“这常常发生,你知道的。盗用公款的案子就像保险诈欺一样普遍。”
艾森的视线没有离开档案,他迫切地想要做些纪录。但是他有预感,如果他在纸上写下东西,尼尔会叫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