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谈最基本的事情,”佛瑞踅回来,站在桌前。“我知道你为什么跟莎拉结婚。”
“乔依。”
“好吧,乔依,你跟她结婚是因为你可以经由她而掌握大笔的金钱。”佛瑞很快地扫视了办公室一下。“一笔你从未见过的最多的钱。”
“你不认为我们之间有可能是真爱吗?”
佛瑞的嘴毫不幽默地扭曲起来。“不,杜艾森,我不这么认为。来这里之前,我对你作了一些调查。看来这是你的第四次婚姻。一年前你的生意失败,付清贷款和给第三任妻子的赡养费之后,你就彻底破产了。你目前的财务状况仅勉强收支平衡。你认识乔依──或随便你怎么叫她──的那天,你认为自己找到了迅速致富的方法,立刻跳了进去。”
“你要提出建议了?”
“是的。”
“我想也是。”预测正确总是值得得意的,艾森想。
“如果你够聪明,就会接受。”佛瑞说。“我承认如果公司被购并,你能拿到的会更多,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抵抗。如果我能保住柯氏实业公司,以目前的不景气,莎拉的股份起码得二到五年之后才可能有现金分红。可是要你跟一个疯女人维持那么久的婚姻,其中的复杂性,你不一定面对得了,也许你们挨不到那个时候就分手了。”
“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如果你现在接受我提议付给你的金额,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帮我把乔依送回她所属的地方,然后办理离婚。我把钱给你,你便自由了。”
◇◇◇
乔依拿着相机的手垂了下来,表情惊骇地瞪着艾森。
“你说他提议给你多少钱?”她低语。
“你刚才不是听到了。”
他们正站在通往“夜风楼”下、那道峡谷婉蜒山径的顶点,夕阳低低地挂在天空,黄昏深浅不一的紫色影子在沙漠上闪现。
艾森几分钟前到她的办公室找她,说有话必须跟她谈。但一直拖到他们抵达这里,他才开口。
她知道不管他要说什么,都不会是好消息。所以她才带着相机,开始对着仙人掌拍个不停。那让她在等他开口说话时,双手有事可做。
“是的,”她说。“我听到了。”她吞咽了一下。“那是一大笔钱。”
“才不,那只是一笔还可以的金额,不是很多。”
她看着他,觉得他已沉入他内心深处、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一个他寻求模式和追寻答案时,可能去的相同所在。
“那是一笔大数目,”她嘲讽地说。“就你现在的财务情况来说。”
“好吧!相对而言,那是一笔大数目。”
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峡谷,吹绉了她的衬衫。她抬起手,心不在焉地拨开吹拂到眼前的发丝。“对他来说,柯氏实业是全世界最重要的。”
“看得出来。”
“你确实说过他会试着收买你,所以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柯佛瑞不只提议给我钱,他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
她看着他,艾森那太过平直的声调让她担心。“什么事?”
“他暗示了一个可能性──培登去世的时候,可能有外遇。”
她太过震惊了,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可能。”她说。
“我想要引他说得更为精确,但他拒绝透露细节。”
“他当然拒绝,因为根本没有什么细节。培登没有外遇。”
“你很确定?”
她的胃扭绞在一起。“绝对肯定,培登永远不会欺骗我。”
“如果他有呢?”艾森问,安静且显得无情。
她开始明白他正像警察那样地质问她。这大概就是他想得到答案时,对待嫌犯或任何人的方式。她很不喜欢被当成质问的对象。
“我不明白,”她僵硬地说。“你想将话题带到哪里去?”
“佛瑞暗示培登的外遇,可能形成谋杀的动机。”
她的内心转为冰冷。“他说是我杀了培登,对不对?”
“他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是让可能性悬宕在半空中。”
她转过身,怒气使揪住她的冷意蒸发掉了。“但那不是事实。我没有杀培登,我不可能开枪杀他。”
“即使你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睡在一起?”
“即使我发现他欺骗我!”她已经肯定自己的想法,因此觉得比较镇定。“你必须了解,培登是个温和的人。我们所拥有的、我们的爱,是非常温和的感情。”
“温和?”
她耸肩,找寻字汇解释。“即使我们其中一人发现对方欺骗,反应也只会是伤心和失望,也许还有悲痛。但不会是愤怒,更不可能诉诸暴力。”
“你会怎么做?”
“你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吗?”
“我不能不问,”他说。“我必须查出事情的走向。”
她搜寻他难以安抚的脸庞。“看得出来。好吧,假设我发现培登对我不忠,我会哭一阵子,然后我会让他自由。爱情是强迫不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然。经过四段婚姻,我应该比谁都明白。”
她感觉自己脸红了,他是否认为她是故意将他广泛的婚姻经验丢到他脸上?那不是她的本意。如果他把它当作是针对个人的攻击,那是他自己的错了,她想。毕竟,是他把她推进这个死角。
“婚姻谘商呢?”他问。
“谘商?”她由白日梦中惊醒,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如果你发现培登有外遇,你会考虑去作婚姻谘商吗?”他有耐心地问。
“噢,不,我不认为。”
“为什么?”
她忍住叫他少管闲事的冲动,尽她的努力提供答案。
“我在书上读过,每一段婚姻都是以某些不成文的基本规则为基础。”她小心地说。“那些规则是很私密的,通常只有牵涉其中的人才能了解,他们也不会说出来。对某些婚姻来说,外遇会令人伤心,但不会完全破坏这个约定,如果你能了解我的话。”
“因为忠实不是那桩婚姻的基本规则之一?”
“是的。也许在这个特别的关系里,有其他更重要的因素:情感上的依赖、经济上的保障、社会地位或是宗教信仰。一个人可能非常害怕失败,或者畏惧独处;那么在那桩婚姻中,坚固的倚靠和合理的事物,本质上可能比忠诚来得更为重要。”
“可是对你而言,忠诚是不可破坏的基本规则之一,是这样吗?”
“是的,”她很快地说。“对我来说,互相信任必须是一段关系的中心。如果少了它,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她停了一下。“你能了解吗?”
“可以。”
平静而简单明了的回答,给了她无比的安抚,她朝他颤巍巍地一笑。
“因为信任也是你不可妥协的规则之一,是吗?”她说。
“婚姻是你认为找到了可以信靠的东西,否则结婚的意义在哪里?”
“是的。呃,这里的重点是,我确实信任培登,我无法相信他欺骗我。但如果他和别人有关系,我不会杀了他,我会申请离婚。”
“了解。”他说。
“我们谈这些是为了什么?”她问。“你真的认为我可能是凶手?”
“不是。”
因为某些理由,那个简单的回答使她愤怒起来。“那你干么来这套审问?”
“因为那使我想到如果培登有外遇,而且尝试要分手,那个人就有了杀他的动机。”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
“你在思考一段三角恋情,一如你建构傅凯蜜的命案,是不是?”她说。“我看得出其中的逻辑,但那并不适用于这个案例中。培登没有和另一个女人上床,相信我,我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