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她才发现马车已经载了人。
美琪在车厢里,双手被绳子绑著,嘴巴被布条紧紧地绑住,圆睁的眼睛里充满恐惧。
但车厢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裴奥世坐在她的身旁,拿刀抵著她的喉咙。
「上车,」他对薇妮说。「不然我就杀了她。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当著你的面。」
22
「我长时间监视你家,雷夫人。想看看你有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显示你成功地找到手镯。你是我最後的希望,谢谢你证实我对你诡计多端的信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薇妮低声说。
「哼,你真是典型的女人。撒谎、欺骗,像梅杜莎一样狠毒,你们每一个都是。正因为太了解女人,所以我决定跟踪你,而不是麦先生。他显然是你的情郎,完全受你的控制。上车。」
薇妮缓缓地爬进出租马车的车厢,在裴奥世和美琪的对面坐下。裴奥世嘉许地看她一眼,她从他眼神中看到潜藏的怪物,不禁颤抖著。
「你凭什麽推断我知道『蓝色梅杜莎』的下落?」她戒慎地问。
「你没有别的理由再度造访班克斯的宅邸,对不对?」他得意地微笑。「你显然是来和陆夫人谈生意的,而除了『蓝色梅杜莎』,你们两个还有什麽生意可谈?我认为你们还没有达成协议交付手镯。如果有,我就不再需要你了,对不对?」
「你必须放美琪走。」她平静地说。
「哦,我想我不会那样做。」裴奥世用刀尖轻戳美琪的喉咙,一滴血古刻出现。「她是个贱婊子,必须为出卖我而受到惩罚。对不对,亲爱的?」
美琪闭上眼睛,在缚嘴布後呜咽。
薇妮碰触银链坠,希望看来像是紧张的动作。「你必须放她走。你不再需要她,杀她的风险太大。」
裴奥世用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注视她。「别以为你可以告诉我该怎麽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是个麻烦。也许当时就该除掉你。」
「别傻了!毕竟你刚刚才在悲惨离奇的情况下失去妻子;而治疗她的催眠师紧接著遇害,会令当地警方起疑。他们可能会开始问非常令人难堪和尴尬的问题。」
「哼!我一点也不担心警方。我当时没有惩罚你,是因为你不值得我费那个时问和力气。事实上,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替我除掉一个越来越麻烦的妻子,使我继承到她的财产。在那种情况下,杀你会太失礼。」
「失礼。」薇妮使劲吞咽一下。「对,太失礼。但现在有美琪这个问题。」
「你也看到了,美琪不是问题。」他用刀子轻敲美琪的肩膀。「我随时可以割断她的喉咙。在那之前,她会乖乖听话。对不对,美琪?」泪水从美琪的眼角渗出。
「事情恐怕没有那麽简单。」薇妮说。「只要美琪坐在那里、喉咙被刀子抵著,我就不会说出手镯在哪里。你要的是手镯,对不对?」
「你会说的,」裴奥世说。「不然你会看到美琪非常缓慢、痛苦地死去。如果你狠得下那个心不说,我相信轮到你时,你一定会说。」
「把我们两个都杀死的风险太大。」薇妮捻转银链坠,使渗进窗帘缝隙的光线照射到它。「风险太大。最好放美琪走,她伤害不了你。你太强、太有力,不需要担心喝了太多酒的妓女。没有人会注意美琪那样的女人。」
「停止。」裴奥世突然把刀尖戳向薇妮。「立刻停止。」
她瑟缩一下,把背紧贴著靠垫。但密闭、狭小的车厢里几乎没有变动位置的空问,他可以在她构到车门前,轻易杀了她。
美琪睁开眼睛,用认命和害怕的眼神望向她。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裴奥世对薇妮说。「你想要催眠我。没有田的,我的意志力太强。」
「对,你太强。」她轻声说。「太强、太强。」
裴奥世显得很乐。「没错。瑟蕾和浩华都试过,但都失败了。如果他们无法催眠我,你也不可能成功,对不对?」
「对。」薇妮目不转睛地看著他,捻转著喉咙处的银链坠。「跟他们相比,我的技巧确实差劲。而你太强。太强、太强。但黑夜即将来临,天很快就要黑了,黑暗中不容易控制两个人犯。最好放美琪走,她伤害不了你。」
裴奥世一言不发。
「你太强。你不需要她。她讨人厌。最好把她扔到街上。她伤害不了你。你太强。」
她知道他还没有被完全催眠。但他现在出奇平静,好像得到了某种结论和拟定了计划。她只能祈祷他不是决定立刻割断美琪的喉咙。美琪的眼神显示她害怕那正是即将发生的事。
裴奥世突然伸手用刀柄敲车顶。
马车停下来。
裴奥世打开车门。
薇妮看到外面是浓雾弥漫的街道。一时之间,她担心最坏的情况将会发生,担心裴奥世选中一个偏僻的地点弃尸。
但附近的车轮声使她安了心。片刻後,一辆农夫的马车经过,停在一扇门的前面。
「我不再需要你。」他对美琪说,举起手中的刀子。
美琪畏缩,在缚嘴布後呜咽。
薇妮的呼吸卡在喉咙,双手直冒冷汗。但她努力地使声音保持平稳、低沈。
「太强。」她用安抚的语气轻声说。「你太强。不需要杀她。不需要冒险。最好不要冒险杀她。你太强。不需要冒险。」
裴奥世挥刀割断缚嘴布,然後再度手起刀落地割断捆绑美琪双手的绳子。
「出去,婊子!你不可能给我惹麻烦。我太强。」他把美琪推出车门,好像她是一包脏衣服。
美琪跌到铺路石上。
裴奥世关上车门,敲车顶通知车夫,马车马上向前驶去。
「告诉我瑟蕾的事。」薇妮连忙说。「告诉我出了什麽差错。」
裴奥世握著刀,刀尖对准她的上腹部。「她试图操纵我、试图欺骗我。」
「你雇用她窃取手镯?」
「我别无选择。」愤怒在裴奥世眼中窜起。「我想要雇用贺浩华,而不是一个女人。他听了我的提议,起初似乎相当有兴趣。他告诉我,他要研究、研究,再告诉我他的决定。等我再去找他时,他告诉我,他没有勇气去窃取手镯。他说太困难、太危险。」
「但瑟蕾有不同的意见,对不对?」
裴奥世轻哼一声。「几天後,她独自来找我。她告诉我,贺浩华拒绝我,是因为他在他找到的一本古书里研究过手镯後,突然有股强烈的欲望想要自己拥有它。」他不屑地挥挥刀子。「那个傻瓜以为浮雕宝石具有他可以控制的力量,可以使他催眠功力大增的动物磁力。」
「瑟蕾表示她愿意替你去窃取手镯,对不对?」
「有酬劳的。她准备离开贺浩华,因此她想要先巩固自己的财务。我不得不同意她的条件。她和贺浩华搬来伦敦;我跟来是因为我要看紧自己的投资。女人是不可以相信的。」
「瑟蕾偷了手镯,到空仓库跟你碰面。」薇妮捻转银链坠。现在她知道裴奥世并非完全不受催眠暗示的影响。但他绝不是容易被催眠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她只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影响他的推理到某种程度。她在换取时间。「你杀了她,是因为你认为不再需要她吗?」
裴奥世瞥向银链坠,表情变得困惑起来。他望向别处,随即又瞥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