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盈盈也情不自禁瞥了他一眼。
这几颗上好的珍珠随随便便也值个两三百银子,他要这么随便就尽数押了吗?
“你要押‘和’?”老头子像看见疯子般瞪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他一惊,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规……
怎么……大家都瞪着他?
老头子气急败坏,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果然是个愣头愣脑的愣小子,闲家掷出了四点,庄家随随便便掷个四点以上,就吃了大的;要是用手劲儿掷出了个别十,就是大小通吃,你押个和,不是存心输钱的吗?”
原来如此。
他感激地对老头子一笑,气定神闲地道:“没关系,那我还是押和。”
盈盈瞅着他俊秀清雅,又半是憨厚的笑意,不知怎的,心儿没来由地砰咚了一下。
是只大羊牯喔!
没头没脑傻里傻气的,看来是第一次进赌场,等会儿铁定会给剥到全身脱光光没半毛钱的。
赌场遇到这种初出茅庐的雏儿向来是大欢迎特欢迎……难得天上掉下来的活宝贝,若不好好“款待款待”他,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只不过……盈盈忍不住再偷偷觑了他一眼。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几岁模样,虽是一身的布衣,也掩不住清俊儒雅的气质,虽然表情看起来是傻气了点儿,却还是流露出一丝丝舒展自若的英气来。
盈盈心儿又乱七八糟咚咚乱跳了几下,她强自捺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眼见大伙儿下注都下得差不多了,纤纤玉手骰盅再起,精准地摇晃了起来。
这一局就随随便便给个小吧!
她信心准准地倾耳一听,唇畔儿扬起了一抹弯月般的微笑,小手盖定。
“一二三……”盅盖一掀,她自己也傻眼了,“……和?!’,
怎么会是和?她明明要摇出个别十的!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骰盅上无辜的骰子们……
“和?竟然是和?天哪!”
闲家和赌客们捶胸顿足,他们把银子通通押大要不就是小,谁晓得做梦会冒出个和来?
刹那间失望和惊呼声爆炸开来,梦淮一时之间成了众人眼红欣羡注目的对象,他纳闷地打量着四周投来的滚圆眼光……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呃……我赢了吗?”他迟疑地问。
盈盈首先从惊愕中醒来,还是要表现出她当家娘子的风度,小手一扫,将满满的银子铜钱和银票扫到他面前来。
“是的,这位公子,你赢了。”
他抬头,蓦然和盈盈的眸光交触了————
好美……的姑娘……
盈盈被他真挚坦白又赞叹的眼神惹得心下乱糟糟,连忙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公子,请把银子收回去,我们要另起新局了。”
他痴痴地望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点头,“噢,是……姑娘说得是,我马上收……马上收……”
只是……这么多银子怎么收喔?他有点伤神地对着那堆小山般的银子发呆。
盈盈噗地一笑,连忙忍住,正经地对身边的阿东道:“拿个搭裢来帮公子收银子,顺道准备些点心来,大伙儿赌得也饿了。”
“是,盈姑娘。”阿东利落地准备去了。
梦淮感激地凝望着盈盈,玉面有些微红,“多谢姑娘。”
“公子不用客气。”她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也开始掂量起他的分量,“您还要继续玩吗?”
看来这个年轻公子深藏不露,拥有寻常人没有的赌运和赌技,才能够破解这一局。
她可得专心点儿了。
“呃,我还可以再玩吗?”他实在很怕自己的好狗运,到时候莫名其妙把全场钱赢光光,可能会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当然,本赌坊全天开放,不论输赢,来的全都是我们的好客人。”她眸儿又黑又亮。
这就是江湖女子的豪气风情吧!
他无比艳羡地盯着她——这位盈姑娘不但人长得清秀动人,连说话都这么轻脆好听,比起郝家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数千名的姑娘们好得太多太多了。
梦淮当下决定————
好!他要把身上所有赢来的钱通通输给这位盈姑娘。
但愿到时候能够博她欢然一笑。
而在这时,倒霉到极点的老伍和老陆气苦地边走边捶胸,方才抢来的那个破包袱已经给他们扔进小河里去了。
他们边骂边往史药钱赌坊的方向走去……
“妈的,果然只是个穷书生,里头真只摆了两三件破衣裳。”
“可是瞧他刚刚的包袱鼓鼓的,哪里知道里头连半个铜钱都没有?看来这小子挺精明的,故意拎个破包袱来拐我们。”
他们哪里知道梦淮不是精明,他压根是嫌金银珠宝拎出门来太麻烦,而且在他眼里,那几件从家乡带出来的衣裳远比硬邦邦的珠宝们重要多了。
老伍埋怨地瞪了老陆一眼,“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那个穷书生有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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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可什么是?老子打从十岁出来闯荡江湖到现在,还没有这么丢脸过,居然去抢一个破破烂烂没半毛钱的包袱,要传了出去,我飞天胖鼠老伍还有那个脸在江湖称万儿吗?”老伍狠狠一瞪他。
老陆缩了缩脖子,“老伍哥息怒……不要紧,反正咱们真正的目的是史药钱赌坊,这次准不会失手的了。”
说起史药钱,老伍又笑得出来了。
“嘿嘿。”他摩拳擦掌地道,“咱们得准备个大口袋,晚上趁人多嘴杂又乱的时候,冲进去就是大刀一阵猛挥乱劈,先吓得那些龟孙子不敢动弹,然后再把所有的银子通通扫进口袋里……临走之前咱们再撂下句狠话,要是谁敢报官追究,咱们就杀得他们全家鸡血鸭毛片甲不留!”
“老伍哥果然不愧是前辈。”老陆不禁油然生起一股敬佩之意,“好,咱们就这么干!”
“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先看看情况,等我使了眼色,咱们俩就冲进去。”
“好,一切都听你的。”
他们俩好像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堆在眼前了,高兴得走起路来都摇来晃去,活像喝醉酒了。 一切行动果然如当初计划的那般迅雷不及掩耳…… 只不过开始得很快,却也结束得很快。
他们照原定计划挥舞着大刀冲了进去,却不偏不倚被梦淮刚巧拎起、要往肩上一扫一扛的重重搭链给打中,里头两三百两银子和铜钱狠狠地撞晕了老伍,他整个人唉呀一声往后倒,那柄沉甸甸的大刀又正好敲中了紧紧跟随而来的老陆。
“哇……”
等赌客和赌场伙计们意识过来有人要打劫这回事时,两个气概万千的大盗已经在不到眨眼间就相继晕倒在地上,可怜壮志未酬身先昏……
听到响亮的“砰”“咚”两声,梦淮扛搭裢的动作霎时一僵,他傻住了,不敢回头。
“糟了,我是不是撞到人了?”他求助地望了盈盈一眼。
盈盈是从头到尾都看傻了眼,手上的骰盅也掉了,下巴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楼上斗鸡场刚斗毕的多多抱着那只经常欺负她,却又屡屡告捷,害她总是找不到机会把它宰了炖人参喝的大斗鸡,蹦蹦跳跳下楼来,纳闷地看着一室呆傻住的人。
“你们……都怎么子?耶?地上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来赌钱还带两把大刀啊?”
多多的话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泼醒了全场人,气氛顿时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