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么?”多多纳闷。
盈盈冷静一笑,“教他们爬墙术。”
咦?咦?
多多傻乎乎地张大嘴,“啊?”
“不需要花钱的方法才算得上是好方法。”她闲闲地道:“何况给爱爱知道了我们捧银子去赎她,她会气到吐血的,说不定还会要我自掏私房钱付这赎人费,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吗?”
多多额上出现三条黑线,半天后才正经八百地道:“以后记得提醒我,千万别给押到人家手里去,要不然只怕关上一百年还放不出来呢。”
盈盈看她说得那么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地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傻子,我真有那么黑心肝吗?就算不用银子,还是有法子救你逃出生天,你信不信?”
听她这么一说,多多也放心了,高高兴兴地点头,“信。”
“好了,事不疑迟,晚了教爱爱吃亏就不好了。”
盈盈三两下间调兵遣将,有条有理滴水不漏,看得一旁的多多崇拜不已。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此刻的爱爱早已不在笑青楼里了……
第五章
凯月大客栈
爱爱坐在大圆桌上,跷个二郎腿,手捧青花大瓷碗,正唏里呼噜地吃着面条,一副大快朵颐不亦快哉的样子。
满桌都是各色小点和青翠嫣红的小菜,色香味俱全,诱人得不得了。
子言笑吟吟地坐在她对面,手执扇子轻扇,还不忘为她夹了几筷子的嫩笋,“来,尝尝这拔尖的嫩笋子,现在正是时鲜的季节,笋子清甜可口极了。”
爱爱哼了一声,径自扒着面条和笋丝就是不理他。
子言却也不愠不怒,好脾气地再为她斟了一杯茶,“还是要喝口茶润润口?”
“哼。”她哼出声来,不过还是端过茶一口气喝了。
“这顿宵夜可还顺你的口味?”他微笑。
爱爱吃完了面条,慢慢放下筷子,满脸不豫之色,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喂!”
“什么?”他温柔笑问。
她直话直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一怔,“姑娘何出此言呢?”
“如果没有病的话,为什么我一个晚上都不给你好脸色看,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又对我这般殷勤……”她斜睨着他,“难道你对我有什么非分的企图?”
他抿着唇儿笑了,尔雅清隽的气质展露无遗,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什么非分的企图呢?”
她被反问得一时语结,“那……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初次见你,你是个沦落天涯的小乞儿,再次见你,你又成了沦落风尘的花姑娘……”他眸光漾着一抹叹息与怜意,“不忍之心人皆有之,你我相遇即是有缘,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他的语气温柔如风,耿直高洁侃侃而谈,温雅关怀中透着堂堂正正的气派,如此君子泱泱风范,爱爱一时看怔了。
她心底蓦然涌起了一阵又热、又暖、又酸甜的滋味来……有说不出的感动和震撼,却只能痴痴地凝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才低下了头,轻轻地道:“就为了我这样一个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值得吗?”
他温柔地道:“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值得了。”
她倏然脸红了,愣愣地抬头,“为什么?”
他微怔,“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关心我快不快乐?”她心儿没来由怦然,却是双眸直视着他,不愿稍加退却。
他像是被问倒了,玉面微带思索,半天才迟疑地道:“快乐是上天赐予的一种莫大福气,你不喜欢快乐吗?”
她满腔的希冀瞬间消了气,失望地低下头来,
“二愣子,你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他对她这么特别关怀?难道……他是对任何路上遇见的阿猫、阿狗都是这么好,都是这么关心它们快乐与否的吗?
越想越闷,爱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用筷子刮着碗底,小脸好不郁闷。
他有些心慌起来,“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闷闷不乐,倏然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别走!”他心下一震,一时忘情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爱爱心儿怦地一声狂跳,蓦然回首,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你……你还要干吗?”
他被问住了,玉脸微微一窘,“呃……我……我是想……”
两个人眸光一触,瞬间又急急忙忙别开,各自心下怦然悸动,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爱爱轻轻地挣了挣小手,声若细蚊地道:“放、放开了。”
他也红着脸,“那……那……你先不要走。”
“那你先放手。”她轻啐。
“你先答应我先不要走。”他难得固执。
爱爱困窘地点点头,他这才微微松口气,慌忙收回唐突冲动的手掌。
她坐了回去,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尴尬、羞涩过,想她人称小钱鼠,又是史药钱赌坊的当家娘子之一,向来是挽袖聚赌面不改色,大说大笑日进斗金……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一遇见了他,满喉咙的话通通憋回了肚子里,心儿还跳得奇奇怪怪……
看来不单单是他有病,连她也有病了。
“你今后有何打算?”子言清了清喉,好语相问。
她呆了一呆,“就……一样啊。”
赌钱、赚钱、赚钱……
不过话说回来,赌坊的前途不保,这事儿还没好生解决呢!
看她秀眉轻蹙而起,子言突然觉得心下也微微一揪,脸色大变,“你还是要回青楼去?”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这么紧张?”
他慌得额头直冒汗,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你一个好好的清白女子,怎么可以再涉那等污泥之地呢?”
爱爱瞪着他发急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嘻,真是个傻书呆子。”
“姑娘,我是真心为你着急,怎么……”他微愕,“你倒反骂我呢?”
“傻瓜。”她实在……打从出娘胎以来都没有瞧见过这么憨厚耿直的人,满腔的热血沸腾,满怀的济世救人,说话这么一板一眼认真八百的样子,在这个花花世界里,竟然能够安然地活到现在还没给人坑了,还真是项奇迹。
他祖上肯定积了不少的德。
“姑娘,你何故发笑呢?”他一头雾水。
“我……”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爱爱更觉得好笑,边捂着嘴巴边呛笑道:“我是刚刚瞧见了一只傻鹅飞过去,所以忍不住笑。”
“鹅会飞?”他稀罕地急转过头去,盯着窗外,“咦?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哈哈哈……”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抱着肚子差点没在地上打滚。
他被笑得莫名其妙,俊秀清雅的脸庞满是不解,
“姑娘,你又怎么了?”
“唉哟……”她笑到腰酸背痛,一手捂着腰侧一手挥着,“不,哈哈……别再逗我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子言傻眼了,他小合翼翼地问着:“呃……你……是在笑我吗?”
爱爱的笑声本来已经快要停了,闻言又噗地喷笑出来,“哇哈哈哈……”
子言被笑得俊脸都红了,最后干脆眼观鼻鼻观心,捧着茶小口小口轻啜着,打算等她笑完了再问个详细好了。
只是他好生纳闷,从来他都不是轻易可以引人发笑开怀的那种开心果呀,怎么她一见到他就高兴成这样?
诗经有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可是像她“喜”成这模样的,倒也稀奇少见。
想着想着,子言突然有点脸红心跳,心下暗忖—该不会是……她有点喜欢上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