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粗鲁?」他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你说我粗鲁……等等,你说相公……真是活见鬼了,我几时娶了你这个丫头片子?」
「我说的是我家相公,又不是你。」她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不是欧修修吗?」
「不要把我跟那种不入流的淫贼瞎混一气。」他眯起眼睛,心中陡地一惊。「你……该不会就叫吴千金吧?」
她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啊?」
他登时哑口无言,傻住了。
原来这个力大如牛却又娇小若兔的丫头片子就是他的「后妻」。
「这怎么可能?」他指著她怪叫。
「什么啦?」千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就是昨儿个新娶进来的媳妇呀,对了,你可以叫我吴氏,或是卑少夫人,虽然我比较习惯人家喊我千金,不过你不是我家亲友,所以你不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楠竹无言半晌,很不想提醒她,自己很不幸就是属於那亲友之流。
原来这就是爹干方百计要他娶……不,是千方百计想嫁入卑家享受荣华富贵的吴家千金。
他眼色有些复杂,不禁细细打量起她--
光是看她的长相,实在看煶?她会是那种贪求富贵,为了钱而不要命的女人。哼!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深深吃过苦头的。
一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暗,唇边浅漾的笑容也变了味,渗入了一丝冷冽。「相信我,我也很不想当你的『亲友』。」
她畏缩了下,他的眼神和笑容好犀利,彷佛想将她整个人剖成两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千金慢慢想起他方才的话,小脸瞬间变色,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说真的吗?你……你是我相公?可是……你长得不像啊。」
他冷笑一声,「跟外头传言的煶?样,对不对?」
她跟外头那些传播流言的三姑六婆、七叔八舅有什么不一样?他敢打赌,当初她也是迫煶铩酢?入口诛笔伐他「男生女相心理变态以至於迫妻自尽」的一员……银子的力量可真大啊,可以凌驾一切恐惧和厌恶,让她「慷慨就义」地嫁进卑家来。
千金一呆,不是很明白他眼底深深的怨毒之色,可是她本能知道是针对她而来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好讨厌她的样子?
她的心紧紧一缩,小手无措地抓紧了衣摆。
「是……不太一样。」她小小声地问:「你真的是我相公吗?你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
「你不怕我吗?」他反问,讽刺地道:「美女嫁进野兽圈里来,你就不怕哪一天我凶性大发,迫你跳楼了残生?」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今天早上她见到的他,是个笑容温暖的人呀,可是接下来他变成吊儿郎当的色胚样,现在又一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他都是她一辈子的相公,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相公,你不是野兽,我也不是美女。」她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已经成亲了,从此以后就是夫妻,我爹说做了夫妻就要相亲相爱,有饭一同吃,有难一同当,你不开心,我也陪你。」
她努力学他装出一副斜眼睨人的嘲讽神情,「这样,像不像?」
楠竹一愣,「你在耍什么白痴啊?」
她的脸不像在讽刺,倒像抽筋。
她备感受伤,「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学你的样子,学得不像吗?」
他脸色一沉,不悦地道:「我是看不出来,看不出你也有那种脑筋拐著弯指桑骂槐。」
千金挠挠头,实在不知道他又在气什么了,难道这样学他也是不对的吗?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想要……」她极力搜寻著那个词,随即松了一口气,「夫唱妇随,对,我爹就是这样说的。他要我守妇道,听相公和公公的话,然后夫唱妇随……相公,你准备好要唱歌了吗?虽然我的嗓子不怎么样,但是我挺会唱和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楠竹被她天马行空的思考和说话方式搞得几乎神经错乱,「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没有啦……」她瑟缩了下,他又生气了。
外头的传说和流言果然不能听信,什么相公讲起话来娘娘腔,足以吓掉全城百姓五万斤鸡皮疙瘩……根本就不是!
照她看来,相公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就算面前有生铁十万斤,恐怕也给他一口一块咬得碎碎的,脾气又大到吓人,哪一点像娘娘腔了?
她沮丧得不得了,原还想跟相公做亲亲好姊妹呢,可是看这状况,没有被他骂死就不错了。
「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反嘴也不准拐著弯冷嘲热讽。」他哼道。
「是。」她十足小媳妇样。
爹说丈夫就是天,不听话不行。
而且这门亲是她拍著胸脯当著众人的面前许下的,卑家也不嫌弃这桩亲事,爹又收了那么多贵重的聘金,要是她不乖,惹得人家不快,被一纸休书休了不打紧,但就算卖了她也还不出那么多的钱呀!
所以千金要自己当个听话的好媳妇。
看见她乖乖点头,无比柔顺的模样,楠竹的男性自尊心顿时膨胀到极点,他眯起眼睛,掩不住得意地笑。
看来女人果然是要用凶的,千万宠不得也疼不得。
就算将来她贪心又起,想要过分染指卑家财富,在他威严的警告之下,料想也会再三思量,不敢稍越雷池。
哼,怀著不轨心思嫁入卑家来,就怨不得他拿她当贼防。
谁教这门亲事压根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对她完全没半点感情,让她窃居卑家少夫人这个位置已经是给爹天大面子了,等将来他遇到了真正喜欢并两情相悦的心爱人儿,到时候至多满足她的心愿,多给点银子退掉这门亲也就是了。
做个腰缠十万贯的下堂妻,是比做个贫穷的米铺千金好太多太多了。
楠竹自信自己的决定和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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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要出门两三天吗?」
「突然又不想出去了。」相较於卑老爷的凶神恶煞,楠竹闲适地啜著茶,唇边的笑容灿烂得不得了。
不由得他心情不好,有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和一个时时搞笑的父亲,他成了亲,绝了一半外头的流言,又保有尊严与男性自由,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你还跟我嘻皮笑脸?」卑老爷气呼呼的,短短的手指指著他咆哮,「人家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介意外头那些难听的谣言嫁入咱们卑家,可你却存心忽视她,一娶进来就给人家下马威,这算什么?」
楠竹微微扬眉,笑容有一丝愤怒与不满,「她跟你告状了?」
看来他安心得太早了,那个丫头状若无辜却心机深沉啊。
「她没有跟我告状。」卑老爷哼了一声,「你是我儿子,我还摸不清你的脾气吗?别人娶了媳妇是巴不得成天窝在房里不出来,你呢?哪有成亲第二天就说要出门的?」
「我很忙。」他冷冷地笑,啜饮著沁香的龙井茶。「不像某些米虫。」
闻言,卑老爷敏感地看著儿子,「你说谁是米虫?」
「爹,你别想错地方了。」楠竹淡淡地说,「你劳苦功高是无庸置疑的,我说的自然不是你。」
「你的语气怪怪的喔。」卑老爷瞅著他,「你在暗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