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没有二夫人的美貌,你不用摆出一副冷脸让我瞧。」见他仍是不语,她开口便是酸意十足的嘲讽。
「你很美。」红色嫁衣衬得她极有精神--虽则那双水亮眼眸下方有著让人无法忽略的失眠痕迹。
「我美不美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不是那个让你舍身相救的人。」一股子的怨气全摔到他身上。
「那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分散王妃的注意力。」
慕子瑄朝她跨了一步,明明知道不解释或许会好一些,但又无法忍容她眼中的心碎,终究还是说出了他的真心:
「真遇到危难之际,我怎麽可能舍你而救她!她只是一个朋友,而你却是--」话语猛然打住,脚步却已定在她身前。
「我是你的什麽?」她凝视著他,盼著他能在最後一刻让她知道他的心情。
「你是我--」最爱之人啊!慕子瑄激动的语调在半空中打住--
她一身的红嫁衣,他还想说些什麽?
「说出喜欢我是这麽困难的事吗?」秋芸芸忿忿地拭去眼间的水气,倏地起身将他向後一推--
「你是个懦夫!」
「为了不伤害别人,我情愿当个懦夫--没有人想重演王府菊苑间的那场戏码。」他这样的做法是对的--他无时无刻不这样告诉自己。
「你以为我为什麽义无反顾地将婚期订在中秋?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反海啊!」
她激动的双手打落梳妆台上的所有首饰,崩溃地趴在桌上痛哭失声。
「别哭!」慕子瑄站在她身边,手掌只敢伸在半空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必受这种痛苦--你走开!你为什麽没有勇气告诉子璨!也许他喜欢我的程度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麽多!」她擦去泪水,忿然地回头瞪人。
「你要我怎麽做?,我隔日从王府回来时,就听见了两家即将办喜事的消息。你为什麽要赌气?为什麽不多给我一些时间!」
慕子瑄的手掌扣住她肩头,嘶吼出心中的痛苦--她匆促决定婚事,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多给你什麽时间?让你下定决心忘记二夫人吗!」她不甘示弱地回吼。
「二夫人只是朋友。」
「她是一个让人目不转睛的女子!,」
「能让我挂心的女子只有你一个!」
他不顾一切地狂喊出声,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紧紧拥著--紧到她无法正常呼吸。
但她没有抱怨,双手圈住他的颈间,低喃地说道:「能在最後一刻听到你的真心,也算无憾了。」
「傻子。」他用尽了最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声调却还是哽咽。
「我们都傻不是吗?」
窗外一声幽幽叹息,窗内激切拥吻中的两人并未听闻。当然,就连那闪过的人影穿著了一身的红蟒袍,这两人也未发觉。
「恭喜!恭喜!」
「慕老娘有福了,前不久才多了个俊朗儿子,现在又要多个能干媳妇入门。」
人声嘻闹地飘散在慕家的每一处角落。鞭炮声响起,轰隆隆地竟比过年还要喜气几分。
芸芸快入门了吧?
慕子瑄低头收拾著自己的包袱,彷若外在的事物全与他无关。
他望著娘在屋子内外贴满的大大小小红字,竟觉得那红色刺眼得紧。
他以为自己可以平心静气地看著他们成亲,可是他错了--
他坐不下、站不了,只要一想到芸芸即将与其他男子携手共度一生,他但觉自己即将疯狂--
即便那个男子良善如子璨,嫉妒之魔仍然啃噬著他的理智。
不!慕子瑄铁青著脸,倏然站起身,就要往门口冲去--
「大哥。」慕子璨正巧拎著一瓶酒推门而入,兄弟俩撞成了一团。
「我要话要告诉你!」慕子瑄用力捉住他的肩,表情极凝重。
「如果是那些祝福百年好合的话,那就别提了。」慕子璨挥挥手,回头正巧看到床上的包袱,他惊异地低喊出声:
「你干麽整理包袱?」
「我原本是要离开的。」慕子瑄捉住慕子璨的肩头,严肃地说道:「我--」
「你现在又要留下来祝福我了吗?这样才对嘛!」慕子璨笑嘻嘻地转过身,将酒壶拿到桌上。
「子璨,我有话要告诉你。」
「别摆出长辈的架子训示我,我可是今天的新郎倌。」慕子璨摇摇手,塞了杯酒到他手中,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喝酒!」慕子璨大声说道。
慕子瑄牙根一咬,狠下心地说道:
「我爱芸芸!」
「谁不爱芸芸呢!娘早就希望把她娶入门当媳妇了,你也知道的。乾了这杯酒,就当是为我和芸芸庆贺吧。」慕子璨脸色有些不自在,却仍力持镇定。
「我无法为你们庆贺--因为我才是应该要娶芸芸入门的人!」慕子瑄握著酒杯,著急地直想把话说清楚。
「大哥今天还真爱开玩笑!全桃花村的人都知道今天穿上新郎红袍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我现在说出口的话是在为难你,可我还是要请求你--」
「你先把酒喝了便不为难我。」慕子璨再度打断了他的话。
「为什麽一再地要我把这酒喝掉?」慕子瑄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子璨是在装糊涂?
「时辰就快到了,你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任御翔火速冲了走来,朝著慕子璨就是一阵嚷嚷。
「老天爷,原来你还没喝酒啊!」任御翔一拍额头,瞪著慕子瑄手中的酒杯。
「你们究竟想做什麽?」慕子瑄将酒摆到桌上,发觉子璨一脸的紧张。
「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慕子璨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想把我灌醉吗?」
「是啦!就是想把你灌醉!你怎麽这麽罗嗦啊!」任御翔没耐心地又把酒杯塞回慕子瑄的手里--
「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酒,你喝是不喝?」
「不喝。我要保持清醒,我还有话要对子璨说。」他的神智现在极清醒,他知道他不能毁了芸芸一生的幸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话你敢不听--如果我师父叫我喝酒,我就会喝!」任御翔不客气地朝他大吼道。
「你根本没师父!」慕子瑄反驳,双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两人在做什么耍?
「你真不喝?」任御翔大声问道。
「不喝!」慕子瑄坚定地说道。
「很好,你将要见到前所未见的满天星光。」任御翔朝慕子璨使了个眼色--看来要使出最下策了。
「背过身去!」任御翔命令道。
「为什麽?」他直觉反问道。
「转过去就对了--」任御翔动手将慕子瑄的脸翻转了方向。
碰--
突如其来的外力却让慕子瑄来不及惊呼,就已昏倒在地。
「会不会打得太大力了?」慕子璨放下手上的木棍,焦急地扶起哥哥。
「放心!有我这种老手出马医治,不会出错的。衣服在哪?」任御翔拍胸脯保证。
「在这里。」慕子璨从床下拿出事先藏好的红衫,嘴里却忍不往喃喃叨念著:「他醒来後绝对会气疯的。」
「你理他!你都有大气度成全他们了,他难道没种挨我们一棍?这麽难看的衣服,你打哪弄来的?」任御翔嫌恶地看著手上的衣衫--要他穿这种衣服,还不如穿树叶还好看一点。
「我娘缝的。」慕子璨惭愧地说道。
「当我没说。」
原来他可怜的徒儿有这麽悲惨的童年。难怪子瑄的缝工比谁都好!
「谁帮他抹胭脂?」任御翔伤脑筋地看著那些塞在衣带间的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