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翻阅,接着突然停下来,抬起头以锐利的蓝眸盯着莎兰。
“席小姐,你知不知道根据这份遗嘱的条款,你可以继承到一大笔钱?”
莎兰眨眨眼,与其说惊讶不如说困惑。她感觉十分疲劳且有点昏昏沉沈,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甚至环视四周,好像房间里可能有另一个席小姐。她再度望向寇子,发现他还在凝视她。“你指的是我吗?”她问,仍然无法把两者连在一起。
“罗法官的总管席莎兰,就是你。”
她点头,抬手按摩额头。也许是缺乏睡眠,也许是咖啡喝太多,她感到头疼欲裂。“他留下东西给我?”她颤声问,连忙咬住颤抖的下唇,但对眼中泛起的泪光却无能为力。
“那当然。”蓓若说。“他跟我们说过。”
“他……他什么也没跟我提过。”
“他认为你会反对。”荣恩解释。
“对不起。”莎兰突然站起来冲向浴室,以免自己当众嚎啕哭泣。一关上浴室门,泪水就夺眶而出,她抓起毛巾捂在嘴上遮住哭泣声。
凭着意志力,她恢复自制、忍住啜泣,用面纸按住眼角不让泪水落下。几次深呼吸后,她平静了不少。
得知法官给她留下一笔遗产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动。她的薪水很高,也喜欢照顾他。她敬爱他,爱他的慈祥幽默和善良有礼。她没有料到他会留下遗产给她,如果知道,确实会反对争辩。她替他工作不满三年,怎么能在任何方面跟他的子女和一辈子的朋友相比?
但他和他的家人显然不是那样想的。想到他们的慷慨,她不禁又热泪盈眶。她用力擦掉眼泪,叫自己不要哭,至少别在此时此地。家属已经够悲伤了,不需要她来加重他们的情感负担。
她绞了一条冷毛巾擦脸,把毛巾敷在额头上来减轻头疼。她想要躺下来用冰袋敷头,但那和哭泣一样得延后。
觉得比较能控制自己时,她回到客厅。“对不起。”她低声说,坐回寇子身旁。
“想来你不知道。”
她摇头。无论他信或不信,她都没有力气去在乎。
“爸爸要我们发誓保密。”蓓若说,唇边浮起悲伤的微笑。“他以瞒着你偷偷摸摸为乐,他说那是他唯一成功瞒过你的事。”
“他说你没收了他的巧克力棒。”晓修插嘴,脸上绽开真正的笑容,赶走了哀伤和压力。“他每次来我们家时都大吃特吃,因为他知道回家后就吃不到了。”
“还有鲜奶油海绵蛋糕,我来看他时都会偷偷带给他。”晓蕾招认。
莎兰呻吟一声,望向房里那一张张愧疚却突然有了笑容的脸孔。“难怪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使他的胆固醇降下来!”
蓓若轻拍她的膝盖。“他喜欢你照顾他,我们喜欢你照顾他。他提到要把你列入遗嘱时,我们都举双手赞成。”
寇子清清喉咙,使众人再度把注意力转向他。“谢谢你们提供的资料。”他站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谢谢你们的帮忙。令尊的事我深感遗憾,我们会努力找出凶手。我会调查档案里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发现其中一人在这个地区。”
其他的人跟着站起来。在众人的握手和道谢中,寇子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门口,同时握住莎兰的手肘拉着她一起往外走。“我送你上车。”他说。
她在心中叹口气,他八成又有问题要问她。由于她被包括在遗嘱内,他可能认为她的嫌疑更重。但他是在尽他做警察的本分,所以她抓起皮包和墨镜,设法在被他拉出门外前迅速向众人道别,叮咛他们有任何需要时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电梯里有两位乘客,所以他在下楼时并没有开口说话。出了饭店大厅,寒风细雨扑面而来,冷得她直发抖,忍不住交抱起双臂。“他不是我杀的。”她说。
“这一点我相当肯定。”他温和地说。
她吃惊地抬起头望向他。“那么为什么问了那么多怀疑我的问题?”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你会受到调查和讯问。”
“一丝不苟。”
“答对了。”他脱下外套遮在头顶。“来吧。”
她躲在他的外套下,快步跟着他穿过停车场。
“你住几号房?”他问。“我会叫人送外套过去给你。如果你现在就要回客栈。”
她把房间号码告诉他,然后挖苦地补充说:“希望我不会在中途睡着。”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肘,迫使她停下来。“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样一来我就会被困在客栈里。谢了,但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有点昏昏沉沈和头疼欲裂,但刚才喝的咖啡可以使我暂时不会睡着。”
“你需要吃东西。”
“我吃了。”他的关心令她惊讶。“你看到了。”
“只吃了四口。我算过。”
“我只吞得下那么多。别逼我,寇子。”
他站在她和休旅车之间,宽肩替她挡住不少风。他一脸莫测高深地默默凝视着她,不顾雨水湿透他的背。即使筋疲力竭,她仍然感觉到一股不安开始骚动。“怎么了?”她问,后退半步。
他摇摇头。“没什么。你累坏了,回客栈去睡一下。”
“正有此意。”她说。他让到旁边,她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急忙钻进没有风雨的车里。
“莎兰。”他在她发动引擎时说,仍然举着外套而没有穿上。
“什么事?”
“我可能不必说这句话,但别离开镇上。”
寇子开车尾随她到山溪客栈,只是为了确定她平安到达。她左转进入客栈的停车场时,他轻按喇叭道别。她举起一只手回应,但没有回头。
她撑得还算不错,但震惊凄凉的眼神激起他的保护本能。不是警察的本能,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本能,正是他所不需要的。
他说他相当肯定法官不是她杀的说的是实话。相当肯定,但离完全肯定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甚至没有问她可以继承到多少钱,这一点颇不寻常。当着家属的面,她或许不好意思问,但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为什么还不问?除非她已经知道了。如果她知道她可以分到十万美元的遗产,那有可能构成杀害老人的动机;天知道有许多人为了更少的钱杀人。
反观之,她的悲伤和震惊看来十分真实。她红肿的双眼若不是因为哭泣造成,就是她在眼睛里喷了东西使她看来像是痛哭过。她若不是演技精湛的狡猾凶手,就是真的悲痛。
他的本能说她是真的悲痛。但由于他的本能也坚持他设法把她弄上床,所以他必须考虑曾经影响他判断力的肉欲因素。莎侬,莎兰。两个女人的名字都有莎;那不可能是好预兆。
莎兰对他的吸引力在他的努力漠视下仍然没有消失。每次他试着放轻松时,她的脸孔就会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白天上班时还好,但一到晚上坐下来看新闻或报纸时,她就会突然冒出来。看着她身穿薄睡衣坐在楼梯上,或站在靶场上专心打靶时,他都注意到她的头发在光线下闪着金红的光泽。男人注意到女人的秀发光泽时,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在自家地下室练举重时,他会幻想他不断举起放下的是跨坐在他身上的莎兰,而在做仰卧推举时勃起。在做伏地挺身时,他会幻想莎兰在他的身体下而得到相同的结果。
老实说好了,他没办法想其他的事。他还能和她保持距离可以说是奇迹.因为他从十六岁以后就不曾像这样满脑子都是性。不,那不是奇迹,而是单纯的恐惧。他太想要她了。即使在与前妻恋爱的初期,他似乎也不曾如此迫切地想和莎侬上床。当然啦,那时他已经和莎侬上床了,所以拿两者相比或许并不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