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有了,他并不是专业设计师,这套“情人的心”大概会是他唯一的一件作 品吧。”
“真的?那多可惜。”
“有你这样的知音,一套也就够了,不是吗?”
“我这种知音不管用,”桓竹笑道:“要买得起的知音才管用啊。”
“世事古难全,对不?”于轩说:“不过我想这位设计师也是一位十分重视伯乐的 人,在没有遇到真正的知音前,这套千里马是……”他掀开红纱一角,露出原被遮住的 一方小卡给她看。
“非卖品!”桓竹不禁对那位设计师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对,”于轩迅速转移话题道:“不聊珠宝了,谈我们的债务吧,既然你不肯收, 我一时又还不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吃顿饭,聊表谢意。”
“何必这么客气,”桓竹看看手表,发现午休时间已到,便急着四处找珀贞,偏偏 无法在人中找到她的踪影,看来她小姐是逛出瘾头来了,这样自己更得赶快回去接班 ,总不能让玩具部门唱空城吧。“对不起,我还要上班,先走──”
桓竹还来不及把话讲完,已经被一个妩媚的女声打断。“轩,原来你在这里,难怪 我到办公室那都找不到你。”
身着白色短衫,外面套着与短裙同是粉红与白色粗条相间薄上衣的女子,一过来就 勾住他的手臂,亲匿至极。
桓竹管不住自己在刹那间微微泛酸的心意,暗笑自己太傻。
“芳雁?怎么有空过来捧场?想要什么,照目录通知我们一声,给你送过去不就成 了。”
“是他坚持要过来看的嘛,说看实物比较准,而且我看中之后,他可以马上买下来 送我,那要比你们送过去快多了。”芳雁娇滴滴的朝身后一瞥。
于轩先抽回被她挽住的手,再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温士毅,他正踌躇 满志的走过来,一手立刻环上苏芳雁的腰。
“欧老弟这次办的珠宝展真是成功,尤其是这套红宝,成色足、切割细、设计美, 简直无懈可击,听说不少名媛贵妇都对它青睐不已,我也有意买下来赠予佳人,”他停 顿一下,看芳雁一眼。“就不晓得贵公司的底价多少了?”
于轩的眼神转为冰冷,但说话却维持他一贯的客气。“温兄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看 上我们的非卖品,对不起,这套东西,敝公司没有订价,当然更谈不上所谓的底价了。 ”
“既然不卖,何必展览?”温士毅带点挑衅的味道问。
“供知音欣赏吧。”提到“知音”两字,于轩突然想到身旁那个女孩,急急忙忙转 身要跟她道歉,却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第二次了,他已经两度错失询问她姓名的机会,于轩顿觉无限懊恼,为什么每次都 是这样匆匆错身而过呢?这一个多月以来,脑中不时会浮现她清灵的身影,方才乍见, 喜出望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想不到被芳雁这么一搅和,依然又失去 她的芳踪。
***
“走嘛,桓竹,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嘛。”珀贞拜托着室友。
“珀贞,我早就计画好今天要大扫除。北海一周,还要钓鱼?你饶了我好不好?你 自己跟那个饶孝康去玩不是更好吗?干嘛要夹我这个电灯炮在中间?”
“因为你是最最漂亮的电灯炮啊。”
“少来了,坦白说,你有什么阴谋?”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找你一起出去走一走,不然你整天就是上班、回家、回家、 上班,日子多乏味啊!出去走一走,人也会变得有精神一些。”
“你看我像是没有精神的样子吗?”
“你真要我说实话?”珀贞突然瞪住她问道。
“嗯。”桓竹一边分开两人的衣服,一边应着说,然后又一件一件的叠好。
珀贞溜坐到地板上,双手下意识的拉扯着桓竹的床单说:“我想我已经喜欢上饶孝 康了,所以我要你见见他。”
桓竹瞥了她一眼,折衣服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真的喜欢那一种吗?”
“真的喜欢那一种,”珀贞索性把脸偎在床边说:“所以我……有点害怕。”
桓竹放下手边的工作,溜坐到她身旁说:“你……还没有忘掉那件事吗?”
“换做你是我,你忘得掉吗?”珀贞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忘不掉,”桓竹据实以答:“就像我忘不掉十岁那一年去逗我大哥的狗玩,结果 被它追得满后院跑,而大哥和阿姨却在一旁看,直到大姊在楼上听到我的叫声,才下来 帮我把狗拉住一样,”接触到珀贞投过来的惊骇眼光,她点点头表示这全是实情,然后 淡然笑道:“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那种惊吓又无助的恐惧感,但我能怎么样?过去咬那 条狗一口吗?或者去打我大哥或骂我阿姨?”
“桓竹……”珀贞伸手过来拍她颤抖的手。
“不能,我什么都不能做,”桓竹反手紧紧握住珀贞说:“我唯一能做的是转身走 开,把这件事远远抛在脑后,只有这样,那条狗才不能再吓我,你明白吗?珀贞,只有 赶快走开,你才能摆脱掉受骗的阴影和愚昧的自责,况且就算有错,也不只是你一个人 的责任而已!”
“桓竹……”珀贞抬起头来,口气居然十分平静。“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忘掉的 ,至少是可以不在意的,但自从认识孝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不在意,是因为我以 为这辈子再不会遇到自己真心喜欢,而他也会真对我好的人了,所以不管我过去做错过 什么,那也全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直到最近……”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桓竹,我想我终于遇到了真正值得期待的人,可是我却已经没有办法抹杀掉过去的种种。”
“珀贞,”桓竹跪起来紧紧抱住珀贞说:“不要想了,不要再无谓的折磨自己,我 们都应该要往前看才对。”
记得当年陪她去动完手术后,有好几个晚上她作噩梦时,自己也都是这样抱着她的 ,桓竹抚着她从那时开始,就没有再留长过的短发,轻声但坚定的说:“我知道很难, 珀贞,但你把自己封闭了两年,应该也够了,难不成你还要让那个人以为你是对他旧情 难忘,所以才迟迟不愿再交新的朋友?”
珀贞闻言立刻拚命摇头。
“那就拿出你的勇气来啊,既然你觉得饶孝康人不错,为什么不敢放手一搏?而且 这也不是什么上场打仗的生死大事,不过是交个谈得来的朋友而已。”
“如果孝康有意与我做更进一步的朋友呢?”事实上凭她女性的直觉,珀贞已经晓 得饶孝康绝不只是想跟她做普通朋友而已。“那我需不需要告诉他我曾经怀过,也拿过 孩子?”
“珀贞,”桓竹认真的说:“请问你需不需要也告诉他你几岁开始嚼口香糖,几岁 时喝第一杯咖啡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他来不及参加的,就都与他无关,你必须及早 建设这样的心理,好不好?”
珀贞瞪大一双眼睛问道:“桓竹,若不是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我太熟悉你这个人 的话,光听你做这一番分析,我不会误以为你是情场老手才怪。”
“以前的人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路”,现代的人则是“没见过猪走路,但 一定吃过猪肉”,谁说会治病的医生,一定都得过那种病呢?”
珀贞见她像个老夫子似的把话翻过来又翻过去的说,不禁笑了出来。“你啊!我真 希望早日看你坠入情网,也尝尝那个中甜酸苦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