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错啊,”珀贞笑道:“对了,今天的铜板呢?”她转身拿来一个已存了半 满的玻璃罐。“多存一点,到时候如果真买不到车票,我们就搭飞机好了。”
除了搭公车外,她们一向都把铜板存下来,以便一次想买比较昂贵的家具,或出外 走走时有钱可用,眼前的目标就是中秋节返乡的车费。
“这里──”桓竹刚想往口袋里掏,整个人却愣住了。
“桓竹?”珀贞立刻往最坏的地方想:“是不是被扒了?总共有多少钱?桓竹?”
“没有,不是,”她急忙安抚珀贞说:“是下午我打电话给你后,有个人想打电话 却没有铜板,所以我把身上的铜板全给他了。”
“我的天啊!”珀贞拍一下额头说:“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不会叫他跟你 换啊?就算要给,最多也给个一、两块,谁教你整把都给的?”
“老太婆,”桓竹笑个不停的说:“我看那个人身上大概连百元小钞都没有,怎么 跟我换?”见她露出更不以为然的表情,桓竹不禁笑得更厉害。“快吃你的粥吧,再不 吃都凉了。”
那个高大英挺的男士,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呢?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往后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面了,桓竹把他的身影排除 掉后,也跟着珀贞专心吃起牛肉粥来。
第二章
“小旦旦,中午我们去看看珠宝展好吗?”珀贞一边收拾着被孩子们玩乱的玩具, 一边跟桓竹说。
“珠宝展?在哪里?”
“就在三楼那里嘛,只展三天,还限定参观人数呢,真死相。”
“不限定参观人数,万一人太多,临时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珠宝不比我们这些 玩具,开不起玩笑的。”
“看看有什么关系,又没人要偷他们的,那么紧张,简直是庸人自扰。”
“嘿,珀贞,你是不是被赶过,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平衡”?”
被说中了心事,珀贞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是昨天下午嘛,我到文晴那边去拿 管口红,她正好午休,所以我们两个就去……”
“结果呢?”桓竹都快忍不住笑意了。
“他们竟然说最后一天才会开放给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员参观,叫我们今天才去。”
“那不就好了吗?今天去就今天去,反正我们只是纯参观,哪一天看不都一样。”桓竹把一排的芭比娃娃放好,忽然想起自己那从无娃娃相伴的童年。“待会儿要不要找文晴一块儿去?”
“她说“士可杀,不可辱”,不看了。”
桓竹知道文晴的个性向来火爆,便笑道:“不过是珠宝展而已嘛,哪有那么严重?我们等一下先去一楼找她。”
“没用啦,我们休息的时间又不一样,不如先看了以后,再去讲给她听,她一心动 ,可能就愿意去看了。”
“也好,那收好东西我们就先去吧。”
***
这个珠宝展的规模真是不小,公司特别辟出两百坪空间作为展览会场,入口处戒备 森严,可见展出的珠宝首饰价值不菲。
通过检查走进会场,桓竹便被它的布置吸引住了,场内的鲜花是清一色的玫瑰,什 么颜色的都有,配合著整匹垂挂下来,或卷起、或打成蝴蝶结、或斜拉上去、或紧绷、 或松荡的各色轻纱,让人一走进来,便像走进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梦境,冲淡许多珠宝本 身所给予人的昂贵压力。
这次展出的珠宝虽依轻纱和玫瑰的颜色区分成许多部分,透明轻纱搭配白玫瑰烘托 钻石,乳白轻纱搭配象牙白玫瑰环绕珍珠,浅紫轻纱搭配紫心玫瑰强调紫水晶……等等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中央那个以红玫瑰围绕的圆柱型玻璃柜,大幅鲜红轻纱拉 下来垂散在地,上头还悬挂着一幅巨型海报,模特儿的黑发绾起,露出光洁滑腻的颈背 ,唯一能看见的是左眼角恍惚带着泪滴,而耳上的耳环、颈上的项炼和斜靠在裸露肩上 的右手,则戴着手镯和戒指,一式光彩璀璨的红宝,切割的样式各有不同,但统统美得 惊人。
海报上只有一行字:
情人的心 精纯的心
珀贞一进场便兴奋莫名,早就从右边开始一个接一个柜看过去,差点连眨眼都舍不得眨,更别提还记不记得是跟桓竹一起来的了。
幸好桓竹想看的东西本来也就跟她不同,直接便往中央那个展览红宝的玻璃柜走去 ,双眼甫一接触,就舍不得走了。
耳环是简单的圆形,戒指则是菱形的,手镯以一排心形的红宝串起,项炼则是悬荡 着一颗泪滴形的坠子,黄金为底,碎钻为辅,彻彻底底的凸显出红宝石的光彩耀眼,“ 情人的心”是这组首饰的全名,果然物如其名,动人心弦。
桓竹在心底暗暗赞佩那取名的天才,情人的心,本来就该是如此火辣辣,却又璀璨 明亮,不含一丝杂质的,它可以在任何时刻,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来配合情人的需要,可 是一旦心伤,就会流出血样的泪来了。
情人的心,或者只适用于形容女人的心呢?桓竹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又一个曾经伤 心的女人:母亲、阿姨、大姊和珀贞──
“你很喜欢我们这组“情人的心”?”
桓竹猛一转身,又见一个坚实的胸膛,今天他凑巧结了条以红色为主的领带。
“你!”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后来你电话打通了没有?”桓竹以问代答。
于轩在心中暗赞她的慧黠。“打通了,而且只用了一块钱,你却借给我五十三块。 ”
桓竹想到后来被珀贞数落的那一番话,不禁笑道:“有那么多啊?我自己都不晓得 。”
“好不容易在一个月后又与你碰面,但是我今天身上还是……”他摊摊手,一脸的 无奈。
“没有铜板?”桓竹深觉有趣的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没要你还的,别放在心上 。”为了不让他有反驳的机会,桓竹紧接下去问:“你刚刚问我喜不喜欢“你们”这组 首饰,你是这间珠宝公司的职员吗?”
她不知道他是谁?这倒新鲜。“可以算是。”于轩别有所指道。
可以算是?这算哪一门子的回答?桓竹对于他的不够直爽,突然有些不悦。“怎样 叫做“可以算是”?到底是或不是?”
看来这女孩满固执的,于轩只好解释道:“我的确是“海琴珠宝公司”的职员之一 ,只是平常不在门市部服务而已。”
“海琴”是孝康母亲的名字,也是永涛集团的关系企业之一,自己这样说总不能算 是撒谎吧。
“这次是因为珠宝展,所以你才来支援?”桓竹猜他在公司的职位一定不低。
“对了,你真聪明。”
“这并不难懂啊,是不是?”桓竹再看玻璃柜内的首饰一眼。“很美,美得教人舍 不得移开视线。”她自然而然地把方才的感想说给他听。“我想最美的,还是设计师的 巧思。”
于轩心头猛然一震,这套“情人的心”其实正是出自他的手笔,甚至可以说是他的 心情,想不到完全被她形容出来了。
“他还有其他的作品吗?”
“什么?”于轩想得入神,一时之间竟没有会意过来。
“我是问你,你们公司还有没有这位设计师其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