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祥,你想对于轩怎么样?”她起身冲到昌祥的面前说:“钱你不是已经拿到了 吗?为什么还不肯放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昌祥低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实在无法相信被自己关了五天五夜的她,还能如此的 楚楚动人。由于外头早已戒备森严,所以他并没有绑她或铐她,在这附有卫浴设备的房 间里,给了她最大的方便,但她仍拒绝穿他为她添购的衣服,宁可套着她已经变得灰白 的毛衣和长裤。
“宝贝,我最想要的并不是钱,”他阴恻恻的说:“凭我,要赚钱哪有什么问题?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丈夫付的那些,不过是路费罢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今天晚上你自己看不就晓得了。”昌祥带着得意的笑容,和温士毅关上门离去。
***
夜风夹杂着海的味道,拍打在人的身上更加冷冽如冰,可是于轩却似乎毫无所觉, 除了尽快救出桓竹外,他的心里根本装不下任何事情。
从台北到宜兰来,一路跟着他的人是珀贞,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昌祥都认识,而 若不是她一意坚持,其他的人当然也都不会让已见肚子的她出门。
“孝康,你听我说,”她跟丈夫分析道:“在我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只有桓竹陪我 熬过,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况且我只是帮于轩开他的车过去而已,这样人 一救到,我们也好立刻返回台北。”
孝康知道劝解无用,只好点了头,于是在这无边黑暗处等待着桓竹的,除了于轩, 还有珀贞,虽然他不知道她在哪个角落,但他却明白一旦接到桓竹,三人就可以立刻离 去。
于轩不准自己揣想任何顺利情况以外的结果,她一定得平平安安回到自己的身边, 一定!
午夜十二点正,前方亮起作为信号的闪光,本来伏在驾驶盘上的于轩立时弹跳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摸一摸怀中的表,然后下车往那亮光处走去。
一切遵照毒蛇的指示,他开着他们放置在停车场内,要他去开的车子,穿他们要他 穿的一身黑,只身前来──。
“欧于轩,你可以停步了。”有个声音冷冷的说。
“毒蛇,”以前在泰北交手过,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桓竹呢?”
对方打亮了一支铅笔型的手电筒,照向身旁。
“桓竹──”只见被贴住嘴巴的她瞪大一双眼睛,黑暗中更显明亮、惊惶。
“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后果自负。”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于轩狠狠的骂道:“你开出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了, 为什么还不将她还给我?”
“谁说的?我最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更何况……,你确定她真想回你身边去吗? ”
“你想要胡说什么?”
“我说在五天五夜的“和善相处”下,她已经不想回你身边去了,无奈我是个重承 诺的人,为了避免她忽然胡言乱语,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协定,所以我只好封住她漂亮的 小嘴巴。”
桓竹想要摇头,却被昌祥紧紧的扣住。“毒蛇,要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恐怕要比相 信太阳是打西边升上来的还困难,你不用白费心机了,现在就把桓竹还给我,快!”
昌祥阴森森的笑了。“你先把我要的东西扔过来。”
“你休想!”
“欧于轩,你似乎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本钱,别忘了,你的妻子仍在我手中。”
“毒蛇,你还有没有一点点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早就过时了,”昌祥喝道:“东西你到底给不给?”
“除非你先放人。”
“人在我手里,什么时候放,由我决定。”
于轩明知道毒蛇素以滑溜狠辣闻名,但桓竹憔悴消瘦的模样却令他更加心疼,他委 实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于是便从怀中掏出那个表来。
“摊开手掌。”昌祥命令道。
于轩照做了。
“打开盖子,免得你以假的来诓我。”
于轩也照做了,两人相距大约只有十步之遥,表盖内刻的字虽不大,但眼力奇佳的 昌祥已经验明了正身。
“很好,现在把表扔过来给我。”
“你不怕我扔偏了,你会接不到?万一掉进礁石中,你找起来不是更麻烦?”
“为了你心爱妻子的安全,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蹲下来。”
于轩已经猜到他要怎么做了,该死的狡猾!
“很好,”昌祥对着已经蹲下去的于轩说:“现在把东西朝我脚边推过来,”他本 来是用右手扣住桓竹,左手拿手电筒,现在为方便起见,便把桓竹也扣在左手臂中,“ 准一点,只要我的脚一踩住表,人我立刻就还给你,来。”
于轩别无选择,只得在心中祈祷能一推而中,他做个深呼吸,然后把怀表用力往昌 祥脚底推过去──。
接下来的事几乎都在同一秒钟发生,昌祥的脚一踩定,右手随即掏出枪来,而正直 起身来的于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挣脱出昌祥掌握的桓竹给结结实实的撞上, 她竟然是要──。
枪声响起,桓竹顿觉右背一痛,但在昏迷过去之前,却还来得及紧紧捉住于轩,望 着他的双眸,也似乎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其中最主要的是放心的神色,仿佛是在说:“ 你平安就好,你没事就好。”
“桓竹!桓竹!”于轩拥紧她大叫:“不,桓竹,这太残忍了,你不能离开我,听 到没有?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不准!”
周围突然响起各式各样的声音,有警笛声、枪声、人的叫声,但这些似乎都与于轩 和桓竹无关了,桓竹只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过来,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只要于轩 没事,只要于轩没事……。
在痛晕过去之前,她好像还听到了于轩的哭泣声,不,她不要他哭,他们不是在一 起了吗?桓竹拚命的想睁开眼睛,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桓竹才悠悠醒来,闪进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在哪里?接下 来便觉得痛,那痛几乎席卷了她全身每一寸地方,排山倒海而至,痛得她忍不住呻吟喘 息。
“痛,好痛……”要过半天,桓竹才弄清楚那软弱无助的声音竟然属于自己。
接下来她便看到了双眼充满血丝,脸上布满胡碴的于轩,原来他一直趴伏在床边。
“桓竹,你醒了?”他握紧她的手,眼中尽是泪光。“老天爷,谢天谢地,你终于 醒了!”
“什么时候了?”
“你整整昏迷了三十二个多小时,快把我给吓死了。”直到现在,他的声音都还微 抖着。“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没事,很快就会复元的,”他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说:“ 你刚刚在喊痛是不是,我马上找护士来帮你打止痛针。”
“不,”桓竹虽虚弱却坚定的说:“我不要打止痛针,也不要服太多药,我撑得住 的,”她拿那双美丽的眸子来询问于轩,“难道……难道医生没有检查出来?还是── ”她旋即面无血色的说:“我失去──”
“没有,你不要瞎猜,”于轩心疼不已的轻环住她的肩膀,深怕弄痛她的伤口。
“桓竹,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口气中的怜惜要远远超过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