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桓竹心头为之大震的却不是她的外形,而是她的声音,她肯定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尤其在她那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中,三番两次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AleX。
昌祥等那女人走了之后,马上跟桓竹道歉,“对不起,让你等我。”
桓竹虚弱的摇摇头,连声音都几乎细不可闻:“她人很美。”
“可惜她先生却不要她,认真算来,她是具有贵族血统的泰国人,可惜家道中落, 才不得不抛头露面,到夜总会去唱歌,结果被一个中国男人看上了,娶回去养在家里, 不过两年,那男人又不想要她了,便将她狠狠的踹开。”
“这么可怜?”桓竹的脸色越来越白,“那她又怎么会跟你一起到台湾来呢?”
“这世界很小,不是吗?”昌祥说:“她丈夫巧是夺我财产的人之一,而且人现 在正在台湾。”
刚才因那女人突然出现而中断的不安感又回来了,桓竹慌乱的寻找话题道:“昌祥 ,矿区既然已被夺,为什么你不立即回台湾来呢?你还年轻,回国之后,可以一切重新 来过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他们除了夺走我的矿区外,还诬陷我是毒贩,害我入狱吃尽 苦头,”他仰头向天,眼眶中有热泪打转。“那段日子有多难受,我想你不会想要知道 ……”
但接下来昌祥却说了她更不想知道的事。“桓竹,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到我请你一个 人来的原因了吧?”
“你口中的那个企业是“永涛集团”,对你强夺豪取的人,则是饶永涛。”
“你果然还是这么的聪明,但饶永涛只是幕后的那只手,真正出面的人是他的义子 ,也就是你现在的丈夫欧于轩,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肯放过我!”
***
“桓竹!”这是于轩的习惯,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心爱的妻子。“桓竹! ”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她应该都会在厨房里才对,怎么今天没有应声呢?于轩一路往 上找,终于在房里找到了她。
桓竹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桓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于轩坐到床上去,十分紧张的问道:“要不要 去看医生?”
“不,不要。”桓竹连声音都闷闷的,知道于轩回来后,不但没有起来,还把身子 蜷得更小。
“你真的很不舒服,对不对?”于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几上的灯扭亮,再翻 她过来,桓竹虽然已飞快用手来挡,却依然瞒不过于轩犀利的眼神。“你哭过了?为什 么?”
桓竹一边企图抽开身子,一边闪躲道:“没有,没哭,大概是有点感冒,猛打喷嚏 ,头又痛,连眼泪也流个不停。”
于轩盯住她看了好一会儿后说:“桓竹,你并不善于撒谎。”
“我没有撒谎!”她突然大声叫道。
“有,你有,”于轩想揽她入怀,却被她躲开了,对她这种反常的行为,于轩不禁 有些许的不快,但比不快更多更深的,却是担忧悬念。“桓竹,你明明有心事,而且这 件事还挺严重的,不然你不会哭得这么伤心,你的喜怒哀乐一向都瞒不过我,为什么还 要跟我撒谎?”
左一句撒谎,右一句撒谎,桓竹发现自己实在受不了了,便冲口而出道:“撒谎的 人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骗子!”
于轩难以置信的扣住她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桓竹的泪水沿着面颊滚落。“我说你是个骗子,什么事都瞒着我,你的奋斗过程, 你的致富之道,甚至连你一直未婚的身分,全都是骗人的。”
再怎么好脾气的人,听到这样的指控也会跳脚。“你在胡说些什么?桓竹,你到底 怎么啦?”
“我没有胡说。”桓竹既气他,也气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藏不住心事呢?本来也计 画好要跟他好好说、慢慢谈的,但经过下午那样的阵仗后,她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其中她最不肯相信的,便是于轩已婚的事实,但昌祥却把那泰国女子再叫了出来, 等她透过昌祥的翻译,说出于轩胎记的位置时,桓竹终于不得不信,只因为他的胎记是 长在裸裎相对时,才可能被看到的地方。
最可悲的不在于他真实的身分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品行,致富过程是否不够光明 正大。
不,最可悲的地方,绝不在于他是否真有如昌祥所说的那样,是个作恶多端,披着 成功企业的外皮,其实是坏到骨子里去的恶棍;最悲哀的是,不论他是国王或乞丐、圣 人或歹徒,她都一样爱他、一样回不了头,而他,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段日子的消遣品 吗?
“你刚才明明一派胡言,还说自己没有胡说?不管你刚才说过什么,反正没有一句 是正常的话。”
“是吗?如果我变得不太正常,也都是你蓄意欺骗下的结果。”
“桓竹,你左一句欺骗,右一句撒谎,但上天明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可不可以同情一下我,把话讲清楚一点呢?我到底什么地方骗了你?”于轩这才想到 好像从几天前开始,她的情绪就不太对劲了,昨晚看见她已经把他的冬衣全部整理好之 时,他既感动又兴奋,抱起她转了两圈后,就想给她一个热吻,但她却避开了,他只吻 到脸颊上。
问她怎么回事,只说整理了一天的衣服,人有点累,于轩当下也没有多问,谁晓得 今天回来,她竟然一开口就叫他骗子,这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小哥和我一直托你在找我的怀表,对不对?”
“对,我是一直在帮你们找没有错啊。”
“但是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桓竹在心里头恳求道:于轩,于轩,求求你说找到 了,只要你肯说找到了,那你再编出任何荒谬的借口,我都愿意相信。
可是于轩却斩钉截铁的说:“对,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她的情绪不稳,和“货 ”有关吗?
桓竹的心沉至谷底,双眸中尽是悲哀。“你知道那怀表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那是 我母亲生前最钟爱的东西,它曾伴我母亲熬过无数个思念父亲的夜晚,而每当我受委屈 ,不知如何排遣时,也都会揣着它,想像那滴答声是妈妈的轻言细语,在安慰我、鼓励 我……”
“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还肯送给别人,就可见那个人在你心中占有多重要的分量了 。”于轩突然酸溜溜的冒出一句话来。
“至少他不会骗我,不会像你,明明已经找到了表,还要说没有。”
“我真的没有──”
桓竹摊开手掌,在她掌心的怀表霎时让于轩哑口无言。
见他默默不语,桓竹更觉灰心,便垂下手臂,任由表滚落在被褥上。
“桓竹,”良久之后,于轩才伸出手来想拉她道:“我可以解释。”该死的!涛叔 把表带来给他时,由于桓竹正好到客房里去张罗毛巾什么的,所以他便急急忙忙的把怀 表往一件长大衣口袋中塞,后来虽然没有忘记是放在哪件大衣里,可是也一直没想着拿 出来。
“包括你在泰国早有妻室的事?”她冷冷的开口。
“我在泰国早有妻室?对不起,你这话我听不懂,我欧于轩这辈子只结过一次婚, 妻子就是你。”
“于轩,她人都已经到台湾来了,你何苦再骗我?”
“人?什么人?她叫什么名字?”
““苹果”,她说她的泰国名字翻成中文的意思就是苹果。”
“婉拉那?你见到婉拉那了?她在什么地方?”于轩突然激动起来,只因为他一直 在找婉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