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晚,他请求淑姨帮他投了一张便箋进她的门縫,上面写着:
我曾经狠狼的痛过,所以我比你更熟悉疼痛的滋味,但如果我真能由你那里获得救贖,那么我愿意以更疼痛的方式来痊愈!
又,请原諒我昨天的无礼!
庄頤
水仙收到庄頤的和平便箋了!她思索没多久,就決定原諒他的「无礼」,一切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庄頤与她之间的和平比战争还不易获得,他的道歉更是难能可贵。
于是当婚姻忽忽迈入第十四天时,水仙推着庄頤出现在她因结婚而递出辞呈的这家大医院中。
她不敢接近小儿科,且慶幸神经外科和复健科与它相距的够远,她并非排斥遇上以前的老同事,只是怕撞见庄琛。很奇怪,她一进医院,就彷彿看见庄琛痛苦煎熬的脸庞在她眼前晃动,或者,今天来到医院受复检这种磨难的不只庄頤,还有她自己,差別只在庄頤接受的是腿部复检,而她接受的却是过往记忆的复检。
庄頤的腿部检验,最初是很顺利的在进行着。
几个在医学界颇具权威的医生为庄頤会怨螅扛鋈硕即磴涤谧U在不良于行的十年之间,竟然能让腿部的肌肉保持的如此完整正常,更教所有人震惊的是──他的腿根本是有知觉的,而那意味着──他的腿有再行走的可能。
获知这个訊息时,水仙和庄頤正一同被请进复健室听取最初的检验报告,当时水仙唯一的表情是──傻眼。难怪,第一次在庄頤书房的那夜,他连摔跌在她身上都显得十分痛苦,原来他的腿还有痛觉。
在座几个医师里,唯一没有太吃惊表情的只有复健科的洪立夫医师,他以半调侃半莫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庄頤是个很有个性的病人。其实,早在几年前他就发觉他的腿部有刺痛现象,我想那是他持续不輟的在家里自己做复健练习的成绩,可是基于某种私人原因,他不接受我要他上医院来做更精密、更完善治疗的建议。」
洪医师的话有些含糊。大概基于职业道德,洪立夫并没有补充何谓「私人原因」。而水仙也不好意思当着众医生和庄頤的面满足她的好奇,于是她暗自決定要私下找个时间再来拜訪洪医师。
后来,所有的医师陸续走出复健室,仅余洪立夫和他们夫妻留在原地做复健諮询。
一开始,两个男人的话题与复健无关,是一种关于什么「营养免疫学」的研究问题,过了约三分钟,洪立夫才坐直身躯,面容一整的將话鋒一转。
这次庄頤复检的所有精采部分也由这一刻开始。
洪立夫表情平淡却正经的说﹕「刚刚在座的几位医生都曾给两位复健的重点与资訊,而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我必须向两位补充一下,那就是你们夫妻两的性生活。」
犹如一记猛棍,水仙和庄頤同时面面相覷。
「性?」庄頤皱起眉,好像很迷惑自己听到的究竟是什么?
「不要怀疑,也请据实回答。」洪立夫拿起纸笔,开始以做医生的公式化问道:「请问,你们行房了吗?」
「没──我以为他.....」水仙很快的跳起来回答,摆明着在澄清,但她的回答很吞吐。
「你以为他不能?」洪医师很直接的说出她难以启齒的话。
「是......是的。」
洪医师没有任何表情的点头,面向庄頤又问:「庄頤,在腿伤的这十年当中,你曾勃起吗?」
勃起?洪医师的问话方式让水仙脸红了起来。实在说,一个护士理应对这种问题见怪不怪,可是......事关切身时又另当別论。
不过她害臊的样子却触怒了庄頤,他多疑的以为她又在卖弄纯真。「当然,洪医师,我总共吻过我的妻子三次,我发誓我每次都「性」致勃勃,可是你不认为你问我纯真的妻子这种问题太直接了吗?她无邪到不懂什么叫亢奋呢。」他的语气讽刺到无以复加。
「是吗?好的,我会小心选择问题,我们刚谈到哪儿?对了,你能勃起,那很好,意味着你能做爱!」洪医师的问题根本丝亳没有「小心选择」的跡象。
「做爱也得有爱才能做。」庄頤咕哝在嘴里。
而洪医师听若未聞的继续说:「根据研究报导,较活跃的性生活其实有助复健,当然刚开始要慢慢来,你必须循序渐进的騁馳于你睽违已久的失乐园中。」
睽违已久的失乐园?医生对病人说「睽违已久的失乐园」这样的话?
水仙不自觉的瞪大眼睛,神情显得坐立不安。她知道庄頤和洪医师相识多年,自然开得起这种玩笑,只不过她不习惯自己成为这玩笑中的主角。
她很尴尬。庄頤突然察觉水仙的这点情绪并非伪裝,他不以为这是个性经验丰富的女人在医生谈性时该有的情绪反应,但他也突然明白自己喜欢她这样。
「性行为时要注意姿势。」洪立夫以他医师的专业观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庄頤,我务必要警告你,在刚开始的狀況下,你可能比较难完全勃起,而一旦勃起,你又可能觉得很难持续,不过不要让这点妨礙你,还有,刚开始时你们最好採取面对面的姿势,不要太激烈,如果你觉得你在上面太累,就躺下来让你的妻子在上面,坐在椅子上效果也很不错,有些夫妇刚开始觉得爱抚最好,或者口交。最重要的不要太勉强,慢慢来不要太快。」
爱抚!口交!
活脱脱一幅春宮图在眼前浮现。水仙满脸通红,她手足无措的把头转开,紧咬着下唇瞪着钉在白板上的几张X光片。
庄頤觉得全身发热,但他假裝无聊的瞪着洪立夫嗡动不停的嘴巴,并暗暗慶幸他膝上的毯子遮掩了他「勃勃」的「性」致。
洪立夫终于中断他精釆的演说,大概他后知后觉的察觉了他的喋喋不休对他的朋友们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了,还有,另一个由复健室门边发出的声音,也干扰了洪立夫的谈话。
「没想到我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这么一天,连这种事都要人教?而我美丽的大嫂是你的禁臠?抑或是你的保母?」
不难想像这几句充满讽刺性的话语出自谁的口中!庄琛!没错,正是他,他交抱双臂倚在门边。他看来已径完全恢复常态,只是外表有些微的改变。不过十来天没看见他,他已开始蓄起鬍子,下巴上那浓黑的鬍碴,让他看起来有湝的滄桑以及软明显的成熟。
庄頤表情淡淡的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却对他的人置评道﹕「你似乎恢复的很好、很快,可喜可賀。」
「当然,聪明人会记取教训,但不会沉湎于教训,何況我没有失意的理由,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另一个更好、更教人愉快的伴侶了!」
哦!这么快!水仙和庄頤同时一愣,且默默的互睨了彼此一眼。这一眼,各具滋味。
「恭喜了,可不可以请教对方是谁?」在水仙不开口的情形下,庄頤只好表示关心的问。
庄琛走进复健室,让人看不出是高兴或生氧的答:「可以啊!她叫駱婷婷,是台湾某茶业王国的公主,我的大嫂认识她!」
駱婷婷?天啊!真是有点难以想像。水仙当然认识她,在妹妹玫瑰的「落霞棲」里,大家都是志趣相投的座上客,她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她和庄琛并不熟,见面顶多打打招呼,搭腔两句,没想到......
唉!没想到的事情可多着呢,她自己不也连作梦都没想到会放弃庄琛而改嫁庄頤。或许这样最好,庄琛终于如他哥哥所愿的找到了一个符合理想的女孩──駱婷婷,不只是茶业王国的公主,她还是他们这票朋友公认最蕙质蔚心的女孩,接下来,就要看庄琛懂不懂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