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答应着,医生走后,他握着她的手痴望,并痛责自己的粗心!
才一下子以菱就缓缓苏醒!她眨眨浓密的睫毛,张开眼睛,悠悠然的看看天花板,最后眼光锁定在江野脸上。她记起一切的低吟出声,“我真没用。老是给你添麻烦!”
“我已经习惯了!”江野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露出炫目的微笑。
“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我这个负担了!”她轻喟。
“你不是我的负担,我们是彼此的负担,可以吗?”江野好脾气的说:“你不要胡思乱想,医生说你必须好好休息!”
“马小姐呢?”以菱环顾室内,她以为马伶俐还在。
“走了!”江野平淡的说。
“她……怎么走了?该走的是我!”以菱寂寥的低前
“别胡说,也别乱想,医生说你必须好好休养,我让张秘书先送你回风和居休息去。”他恳切的攫住她游离的目光要求她,并亲吻一下她的额际又说:“现在,我有很多公事不处理不行,乖乖回家休息,一切等我晚上回去再谈好吗?”
等?以菱由沙发上坐起,痴望江野,眼角含悲。他还要她等!但她害怕再等下去的结果。既然诸事都被点破,再等又有何意义?
可不是吗?再也没有一个夜晚可以让她等了,再也没有一个夜晚是江野和她可以共度的了!而这念头一入心头,就像千万枝利箭扎入她的心。
以菱留恋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在他想加深这一吻时,她抽转开头并离开他的怀抱,起身走向门口,她恋恋不舍的再回头瞥一眼愣在原地的江野,心中凄楚的想,如果可以的话,
让我在他心中占有小小一席之地吧!教他偶尔也能忆起我及我们共有的那些美好时光吧!
江野回过神,抓起放在茶几上医生开的药包递给她,细心叮嘱她如何服用。以菱只觉眼泪又将夺眶而出,她毅然决然转身走向在门外的张秘书。
这一天,江野在忙碌繁杂的公事告一段落时,蓦然奇异的忆及除了那个吻外—一以菱没有说再见!江野皱着眉,斤斤计较着她一声再见都没有说。
当夜,他兴匆匆的提早回到风和居。
十分奇怪,那天早上公司的一团乱,到了下午好像都不曾困扰过他似的迎刃而解。
车一开进庭院,牧羊犬诺丽就冲过来停在车库旁。汪汪呜呜的叫着,尾巴摇得像风中的芒草,江野笑咪咪的下车,拍拍它的头,搔搔它的耳朵及脖子,就大踏步往屋内走,他急着要见以菱。
奔上楼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之后,江野开始觉得奇怪,以菱身体不适,没在家休养会是跑到哪里去了?他推开她独居多日的客房,一眼就看到空着的梳妆台。
他快速的拉开衣橱,她的衣服和东西全都整整齐齐的排放在里面,他松了口气,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空空如也,里头的信件、日记及私人物件都不见了!这又教他收回松了的那口气。
江野觉得事有蹊跷,或许以菱在和他开玩笑,一个不好玩的玩笑。
他走回自己房里,希望推开门以菱就在里头给他一个惊喜。推开房门后、他一眼就看到那个惊喜,一封躺在床头柜上一只水晶花瓶旁边的信,他呼吸困难的拿起来一看,是以菱娟秀的笔迹,上面只有三个字——给江野。
江野抖着手急急拆封,抽出信纸,信纸里简单的几段话:
江野:
佛家说:“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我今日多有体会。
在感谢你多年深情厚意的同时,也正是我该离去的
同时!感情走到这步田地,虽不甘心,也只能徒呼奈何!
学着去爱某个人吧!别再任爱情和你擦身而过。也
不用费心找我了!如果一切无法改变,找到我也只是徒
增惘然。
最后,除了祝福你,还祝福你所爱的人们。
以菱 匆笔
就这么几句话,她就把一切结束了!
江野不敢置信地瞪着信,一再展读,重复展读,而后他浑身乏力的瘫坐在床沿,老天爷,他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逼得她必须走上不告而别这条路!老天爷,他究竟使她陷在怎样进退不得的境地里啊!
以菱会到哪里去呢?能到哪里去呢?他开始肃清思绪努 力思索,该由何处着手找回她呢?他匆匆回到她房里寻找蛛 线马迹。结果只在垃圾桶内找到几张揉得皱皱的纸张,他摊 开并抚平它们,内容都是完整或不完整的一段句子:
如果爱情如人们所说是一种神奇
用此生和你谈一次恋爱却成为游戏
就让一切化为尘泥
唉!谁教我信仰了爱情也信仰了你
从此没有希冀不再相欺
怨相遇怨情种怨痴迷
谁来聆听我的缠绵曲
仔仔细细的、反反复复的、惊心动魄的,江野看过一次又一次,痛苦再度控制他——看你让她承受了什么?他把纸片抵在心口,深深切切的自责。
江野咬着牙发誓,他一定要找到她,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给她满心满意的爱情,货真价实的婚姻,甚至一大堆孩子,他绝不会让她再有“怨相遇、怨情种、怨痴迷”的慨叹,他会陪她听一辈子的“缠绵曲”。
是了,当务之急,他必须找到以菱,给她一切爱的告白;爱的保证,给她她一生缺乏的“爱与信任”。
当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他不再瞢懂,不再踌躇,相对而来在心中嘶吼呐喊着的只有一件事——他必需找到以菱。一个他爱之深、恋之切的女人。
第十一章
找过唱片制作人小葛——说和她合作过两张唱片的词曲制作厅,便没有再联络。
找过南部仁爱之家——说她打从高婆婆去逝后,除了寄钱给孤儿院,就只回去过两次,他们也无法得知她的去向。
找过几个她较常走动的同事——她们说她离职后便不曾再联络。
还有什么地方可找?江野焦灼的过滤他有没有疏漏了什么线索?以菱唯一的好朋友雅真在他脑际一闪而过,可是雅真人在美国,以菱不可能一下子就飞到美国去吧?
连续找了一个礼拜之后,江野憔悴了,也心碎了,报纸的寻人启事刊登在外报头,一个礼拜经过,以菱还是不见踪影,而这让他惊觉到以菱是真心想脱离他的世界,安心不要他了。
坐在风和居的客厅里,他瞪视着墙上的两人放大照片,感觉缺乏以菱银铃般笑声及徐缓歌声的风和居是如此空旷与寂寞。报应终于来了,他悒郁的笑着,并首次体会以菱孤独的坐在这里等他的滋味,除了寂寞,还是寂寞。这种体会,会不会太迟? “以菱,原谅我!原谅我!”他掩面低哺:“回来吧!以菱!回来吧!”他只能黯淡的再次感觉一屋子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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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礼拜后,江野稍事振作的理了一个礼拜没理的胡子,穿了一套近两个礼拜以来最整洁的服装,开车回台南老家。
有一些事,关于以菱的,关于母亲的。他都必须弄清楚。
客厅里,这坐大宅院的男主人——一江英涛,一边坐在桌旁沏茶,一边用锐利的眼睛观察迈入屋里的儿子。
不难猜出他高大而英俊的儿子为谁清癯,为谁憔悴; 连走路都不像以往充满活力、神采飞扬,一双会笑的眼睛,此时只有疲惫和阴影。是江以菱已经采取行动,致使他如此消沉吗?若果真如此倒也是好,他记起放在口袋中多日,随时准备支付江以菱所开出价码的空白支票。只是,他仍不免要心虚的揣度江以菱告诉过儿子什么?或者,他低估了江以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