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山姆用帆布盖住它们。
“那不是威士忌酒瓶吧?”她蹩眉转向他。“你在车上放了威士忌?”
“为了医疗和让我们取暖啊。”
“我还以为毯子才是用来取暖的。”
“这条可不行。”山姆拿起毯子绞出里面的水,把它铺在靠火边的岩上。“饿了
吗?”
“我已经吃了些香蕉,你吃吧。”她看着外面的大雨,想起先前的大水,于是又问
道:“我们在这里安全吗?”
“不会有事的,这里够高了。”他继续拿出东西。“那些马铃薯要等一会儿才会熟,
也许你可以先吃点别的。”他开始把几块岩石搬到火边。
“你在做什么?”莉儿问道。
“烤热石头来烤马铃薯。”
“哦!”她看着他把扁平的岩块架在火上,才刚伸头想看清楚些,他却突地转过头
来,两人的鼻尖差点撞上。
她微笑道:“啊。”
他看向他处,仿佛正试着思考似地揉揉前额。
“你忘了要怎么做吗?”她猜测着他突然停下的原因。
“不是。”他的肩膀僵了一下,她觉得仿佛听见他无声地数数,但她还未及开口,
他已抽出他的刀递给她。“要不要帮我个忙?”
“好啊!”她很高兴能帮他。
“拿着刀到那边去,”他指向他收集来的一堆树枝。“把叶子多的枝叶砍下,叶子
太多会很呛人。”
“好。”她走向那堆木柴开始工作,不多久便已将枝叶分开。她望着沾满黏黏树汁
的双手,试着在长裤上擦掉,却越弄越糟,连刀柄都沾到了。她转头愧疚地看看山姆,
这毕竟是他的刀。不过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一点树汁又有何妨?想到它总会消失后,
她又哼着“狄克西”拿起一根挺重的树枝想砍下多余的枝叶,结果运气不好。
她湿热的手心让树汁变得更滑了,她在裤子上抹抹手又试了一下,把树枝挟在膝盖
中间,双手举高刀子,成功了!她拿起另一根,毕竟好方法是值得一用再用的。她高高
举起刀子,它却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噢,妈的!她闻声转头去找刀子。
它就在山姆的右肩上。
她惊骇地看着他在距她不到十呎处站起来,瞪着插在他汩汩流血的肩上的刀。
“任何笨得会给赖蕾莉一把刀的人都活该被砍。”他咕味地颓然倒地。
“山姆!”她跑向他。“我好抱歉!真的!”她蹲在他身旁拍着他的脸颊。“求求
你,山姆,求求你醒来。”
她挨过去把他的头放在她膝上。“山姆?山姆?”她看着他苍白干燥的唇,看着他
流着血的肩上的刀,开始哭起来。她得做些什么才行呀。“醒醒,山姆!”
没有动静。
“山姆?山姆?”她又拍拍他的颊。“醒来,你这该死的北佬。”
他往上瞪着她。“山姆!我好抱歉,又好高兴你醒来了。我该怎么做?”
“把刀拔出来。”他的声音比平时尖锐。
“刀?”她骇然低语道。
他急促地吸口气。“不是,是我的牙齿。”他合上双眼。“我当然是说刀。”
“现在吗?”
“明年以前就可以了。”
“好吧.好吧。”她握住刀柄。“我要怎么把它拉出来呢?”
“用你的手。”
“不是,我是说还有其他我该做的事吗?”
“别再想了,随你怎么做吧!”
她握着刀紧闭双眼,然后拉出刀子。
“现在你可以张开眼睛啦!”
她照做。鲜血自他衬衫的裂口渗出来,她的胃一阵翻搅,眼皮变得沉重。
“不许晕倒,天杀的!”
她闻言双眼大睁。“我不会。”
“替我拿威士忌来。”
“我认为你现在不该喝酒,山姆。”
“去拿那天杀的威士忌,现在!”
“好吧,好吧。”她轻轻放下他的头,拿了酒瓶又匆匆赶回他身边。
“让我喝一些。”
她打开瓶盖把瓶口凑到他唇边,他咕噜噜喝下几大口。
“现在,倒一些在伤口上。”
她对他蹩起眉头。
“快点做。”
她连忙照做,他痛得猛吸一口气。她无能为力地坐在那儿看他缓缓深呼吸着。
然后他张眼看着她。“扶我起来。”
她扶起他。
“再高一点,”他粗声道。“这样才看得见伤口。”
她挪挪身子协助他坐高些。
“拉开衬衫。”
她拉开衬衫。
他看看伤口说道:“扶我躺下,再给我喝些酒。”她全照做了。“好多了。去找块
布来压住伤口好止血。”
她轻轻放下他的头,拿着那条毛毯回来,用毛毯的一角压住他的伤口。她又哭了起
来。
“别在我上面哭行吗?你都把我淋湿了。”他睁开眼睛看了她好半晌,然后微微一
笑。“别担心,莉儿,我还有过更严重的伤呢。”
“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她喃喃道。
“我知道,现在我要睡了。你继续压,血很快就会止了。伤口可能需要缝几针,不
过……”他的声音逸去。
她屏息地看着他整整一分钟,他有呼吸。她松了一口气,继续把毛毯按在他肩上,
他的话在她脑中不断回响:“缝几针……缝几针……”
她来缝吗?她拉起毛毯看看伤口,出血速度已经变慢,只看见一丝的红,但她的罪
恶感却正全速涌出。她起身去拿她的梳子和香皂,找到了装满针和一卷线的小铁盒。她
转向山姆做个深呼吸,把线穿好后,她看看他又看看针线,试着鼓起勇气。
五分钟后,她碰碰他的脸。“山姆?”
他低低呻吟一声。
“山姆?我有针线可以帮你缝合。”她又拍拍他的脸颊。“你听到了吗?我可以帮
你缝了。”
“嗯。”他闭着眼睛哼道。
呃,我想那就是“可以”的意思吧,她忖道。
她又深呼吸一次,然后把伤口缩拢,开始一针针地缝将起来,不时扮出苦相畏缩一
下。他呻吟一声,她的胃也跟着翻了一圈。她又吸口气,告诉自己想像正在淑女学校的
刺绣课堂上,而那似乎挺有效的。没多久她缝好了伤口,并像在学校里那样地打了个结。
她叹口气看看伤口,血止了,而她的缝合也完美地留在那儿。她完成了,真的完成
了。
拭去额前的汗水,她弯身折好毯子给山姆当枕头。收拾好针线盒后,她在他身旁躺
下看着他睡觉。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在睡眠中,那张脸仍显得强而有力。他的鼻梁
挺直而男性化,颊上和下鄂有着胡渣的阴影,粗壮的颈子连接着那双曾多次抱她、背她,
在大水中使她免于灭顶的命运,并且在他第一次吻她时定住她的臂膀。
真是奇怪,她仿佛又尝到了他的滋味似地。她闭上眼睛命令那些思潮退开,却不管
用。于是她只好任它去,并耽溺于看傅山姆睡觉的奢侈享受中。确定他真的没事之后,
她以臂当枕聆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哗哗剥剥的火花和曼莎的鼾声,不多时也睡着了。
山姆瞪着他的肩膀,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他很慢很慢地数到十,又重来一遍。
他看向坐在他对面,肩上如常栖着反常安静的曼莎的莉儿,又看回他的肩膀说出极其明
显的事实:“你把它缝起来了。”
“当然啦,”她接着问道:“你不记得我问过你要不要把伤口缝起来了吗?”
“不记得。”
“我的小包里有针线,它被冲到这里来真不错,对不对?”她骄傲地微笑着。
“我可不确定。”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没有针线,我就不会有个伤口看起来像个……‘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