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一只,另一只则越过他的右肩。
看了他的脸一眼,她便了解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他丢开来福枪,耸了耸肩让背包掉下去,然后大步迈向她。
她向后退,伸出双手。“不准碰我!”
他拿出他称为弯刀的又大又锐利的刀子,继续走向她。
她尖叫一声,转过身去想逃跑,但他抓住她的衣服一扭,将她钉在树干上,他坚硬、紧崩、生气的脸距离她不到一英寸。他们的视线交锁,她的眼神恐惧,而他的则是愤怒。她紧闭双眼,投降地将两手置于身侧。“动手吧,杀了我!我想死!”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没有移动,不过接着她又感觉到锐利的刀锋抵着她的脖子。“听着,赖莉儿小姐,你是我屁股上的一根刺。我之所以容忍你,是因为我别无选择,带你去营区是因为我必须如此做。但别太心存侥幸,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很惨,只要再对我过分些,我会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悲惨。”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
随着刀子轻巧的一划,他割下她洋装上的蕾丝。
她惊喘一声。
“你喜欢裸体走过丛林吗?”
她咽了口口水。
他抓起她的裙摆,像厨师切胡萝卜头般的割下它,松手后剩下的裙子像块破布般落下,长度仅及她纤瘦的膝盖。
将她从头至脚的打量过后,他拉起一只纤瘦、红斑点点的手臂,以深沉、冷静而坚决的声音说道:“蚊子在这娇嫩细致的白皮肤上可是饱宴一番了。”
他不会割掉她所有的衣服,她理智地想着。
而他脸上的表情却说他会。
他再度举起刀子,刀锋轻触她胸前的缝线。“这里棕榈树的叶子锐利得可以比弯刀更快地割开你的肌肤。”
她让刀子更靠向她,她感觉得到细线正在断裂。
“想试试吗?”
她摇摇头,恐惧得直想吐。
“那就穿上鞋子出发了,还有闭上你那张该死、爱发牢骚的嘴巴。”他放开她,向后一站大声咆哮道:“立刻!”
她一生从未动作如此快速过。她抓起一只鞋子,匆匆走向躺在夹竹桃树丛旁的另一只,将沾满泥泞的脚塞入一只鞋中。穿错脚了,她抽出她的脚向上看。
“四……”
她一边试着将脚放入另一只鞋中,一边颤巍巍地紧握着一旁的夹竹桃树枝,但由于太匆忙了,反而使鞋子自她手中松开,于是她惊慌地弯下腰,警觉的视线仍不敢离开他。“六……”
她用力套上鞋子,只听到脚趾发出喀喇的声音。
“八……”
她的脚跟挤不进去,她用一只手指充当鞋拔。而就在他用刀指着她时,鞋子套上了。“十,出发了!”
她确实出发了,而且速度奇快。
莉儿跌坐在石头上,双手抱住怦怦作响的头,她的金发肮脏纠结地垂落在脸上。头发有臭味,她身上也有,而她既头疼又饥饿。体内的一小部分仍希望能醒来发现一切只是场噩梦,她看着四周的环境,不,这不是场梦魔,这是真的。
闭上眼睛,她将手掌盖在燃烧悸痛的眼窝上。至少还有件好事:永不疲倦的山姆终于让她休息了,叫她在他出去寻找只有上帝才知道的鬼东西时,不可轻举妄动。想想看……他居然叫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副她能轻易将水换成酒般逃离这个野蛮、恐怖的丛林的样子。不过她可真希望她有这个能力,此时若能尝点酒会很棒的。她舔舔嘴唇希望能尝些水以外的东西。
她第一百次的希望自己是个男人,一个知道该如何做的男人,如此一来她将有求生的技能,而非体仪——那些像燃烧的树木般无用的东西。男孩子总是有女孩没有的自由,男孩可以骑马、射击和独自前往某地,他们甚至可以游泳,而女孩却必须做些社会所认可的事。
而他们长大后事情就变得更糟了。男人可以尽情的吃,可是女人却必须小口的咬,而且还必须留下大部分的食物。她猜测着是谁发明这些愚蠢的规定,八成是某个饥饿的男人吧。
她有太多次看着她的兄长们在吃够火腿后满足地叹息,而她却只能礼貌地咬两、三小口,她希望能吃下他们所吃的两倍多,现在她就饿得有这能耐。
她搓搓鼻梁。
山姆自她身后的树丛走出来。她知道那是山姆,因为她可以闻到他的味道,甚至不用麻烦的抬头看,而且那样又得花她不少力气。
“现在又怎么了?”他蹲在她面前问道。
“我只是在思考。”
“第一次总是最糟的。”
她不理会他,因为她太累、太虚弱,而且饿得无法做别的事了。
“伸出手。”
她看也没看就伸出她的手,以为他将递给她之前吃的肉干,她现在已经饿得能吃下那东西了,至少她也会试着去吃吃看。
像一串珍珠般小巧、圆浑、饱满的浆果充满她潮湿的手掌,她像看完美的珠宝般望着它们,对她的胃而言,它们可是比珠宝更有价值。
“感谢上帝!食物……真的食物!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在记起淑女学校对礼仪及暴饮暴食的教诲前,她已经一口气塞了五颗浆果到嘴里,不顾一切地咀嚼着。她厌倦了做个淑女,而且淑女学校的狄夫人可从未和一个独眼的男人困在热带丛林里。这个独眼人说话了。“慢慢吃,吃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它们尝起来太……棒了。她又塞了些到嘴里,那种美味几乎使她流泪,她玩着手中剩余的浆果,它们和她见过的不一样,它们红润绷紧的表皮就像红莓一般,而且就像她家乡春天的蓝莓一样甜美多汁。
她慢慢吞咽地品尝着美味,。然后睁开眼与山姆的视线相对。
“好多了吗?”他说,接着他的视线沿着她的身躯浏览而下。
她感觉到一阵困窘的热潮,突然了解她刚才吃那些浆果时是什么表情,她移开了她的视线。
“该出发了,莉儿。”他站起来,她听见他转开水壶盖的声音。“要一些水吗?”“不用了。谢谢。那些浆果就够了。”她舔舔湿润的嘴唇准备随他上路,那些美妙的滋味仍留在唇面,只有傻瓜才会想用水冲淡这种甜美的感觉,她想保有这些味道愈久愈好。
他并未开始移动,而且她仍感觉得到他炙热的视线。她站起身,受挫的尊严令她无法正视他,只好转而拍拍破布似的洋装上的树叶及皱褶。
他终于穿过她身旁走入林中时,她几乎感觉得到他的笑容,而那让她觉得自己是傅山姆的娱乐来源。几分钟前这个念头会令她不快,不过现在,有了那在她嘴唇上及肚子里甘美的浆果,她根本不在意那么多。就让他嘲笑她吧。一个来自胡桃木之家、柯氏工业和山毛榉农场的赖家人是绝不会轻易被他整垮的,尤其是她一点也不饿时。她继续蹒跚地跟着他,几分钟后她就对周遭总是相同的绿色景物感到无聊了,于是鼓起勇气试着和傅山姆攀谈。“你在哪儿找到那些浆果的?”
“它们长在丛林较高处,像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他停下来等她赶上。“看到那些深紫色的兰花了吗?”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大丛比东岸的杜鹃花更繁茂的兰花排列在小径两旁。“浆果的藤蔓就缠绕在那些植物上,如果你看仔细些就可以发现那些花朵下小小的浆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