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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页

 

  “是啊,主子何须事必躬亲,”钿钿帮腔:“更何况,不是前月才出过海?”也是带着那小丫头,她斜睇。

  “那时是与西南洋代表在丰岛会盟,这回是为了南海商线,”望江关耐心解释:“再说云娘最近得卧床安胎,除了我亲跑一趟,怕是阵不住南海霸商。”

  “也是……”望太公点头:“我瞧十洲那小子最近开会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你去就去,作啥随时都带着那小丫头?”眼见望江关坚持出海,钿钿忍不住,趁着菂菂往厨房忙去时将女儿信里的疑惑提了。“该不会你连婚后都要拉着她与铮铮同住吧?小丫头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咱是不是也该替她找个婆家啦?”



  “多谢钿嫂关心,”唉,早猜到两老不会这么轻易放人,他拱手,按着先前编好的谎话说道:“其实,此番带着菂菂,便是要将她交予天缺,小俩口年岁相近,咱作长辈的也是乐见其成。”

  至于他心下另有打算,那是连菂菂都还不知晓的事情。

  “是吗……菂菂,恭喜啦!”钿钿朝着厨房作嚷,没料到这棘手问题如此容易解决,衷心笑开。

  看来是女儿婚前多虑,一会儿得命望江关捎封情书安她心才好。

  “不过,这天缺……”沉吟间,望太公别有想法。“我瞧他近年在海外发展势力越大,咱当年那养虎为患的顾虑是否……”

  “让让让让,切西瓜啦!”砰咚,人头般一颗西瓜插了把大刀亮晃上桌。



  “你你……你这丫头想作啥?!”钿钿看着那卡在瓜皮上要落不落的大刀,一向柔美温雅的语音也不禁拔高起来。

  望太公看似沉稳,连人带椅却不住后退……

  “没什么呀,”她哈哈,轻舔手上红汁。“我个小力弱,这刀让我砍下去就拔不出来啦,只得央求爹爹帮忙。”

  “菂菂,下回就直接拿刀拿瓜出来好了,”望江关问笑,表面努力正经。“瞧,这刀被你弄钝,还没有我手掌好用。”啪──

  大红西瓜应声两半。

  一左一右,正对望太公与钿钿两脸。

  于是,这顿宴无好宴很快便完事结束了。

  余晖犹染,家门前两人对吃甜瓜,乐极欢畅。

  ※ ※  ※

  天清高,风微暖,女儿独倚,夜将沈。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望江关为何此趟出海。

  南海巡游老早结束,所谓“霸商”也不过嗓门大一点、身材粗勇点,醉起来连她这种彻底毁容的丑东西也会不小心放肆轻薄、然后教望江关怒拳打晕的场面混乱点……

  呵,她笑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介意望江关此趟为何出海,为何突然换了商船改客船,为何由南往东,还沿路追踪一艘名为“菡萏”的楼船去向,渐趋东北──

  他们的时间不多,海上陆上,相陪一刻便是一刻。

  “在想什么?”望江关回了鸽信,执衣靠来,圈拢了便顺势没放。

  “没有啊。”见到他,就只有更开心的份了,谁还记得方才胡想什么?

  “还说没有,”他远望,跟着她看向海月初升。“瞧你,笑得这么高兴……”

  “喔,我笑得高兴碍着你啦?”

  “当然不是,”望江关环紧。“真希望将来你一辈子都这么高兴快活。”

  他又叹气。唉,这趟最煞风景的便是他老叹气。

  “对了,之前你正说的故事还没说完呢,”转移话题,想分他心,此时此景,将来太远。“望太公他们作啥老是猜忌天缺?说什么养虎为患……”

  “因为……因为天缺他爹娘是教望家寨所有人逼死的……”糟,提错话题了,他下意识搂着她更密。

  “嗯……”她手覆他指,一节一节,轻暖摩挲。

  望江关理解,温存贴她额鬓,出海后受她影响,行事但凭当下意欲。

  似乎,自从去夏屋顶一谈,他便慢慢依赖起身旁这朵解语花;奇妙行事,特异个性,体贴更甚美丽。

  “我没事,只想让你多明白天缺一些……”他说。

  了解了,让她转份对待心思,心转了,她的未来至少便有份着落,天缺对她是真心诚意,他……即使不舍也可以放心。

  “你又……”她知他的,老想把她往天缺那儿推。

  “听我说吧,”他也知她,换了理由:“这些话我放在肚里发酵发烂也好多年了,有你在,说出来也容易些。”

  可恶,这人,好容易便吃定她。可恶,她搅他手指。

  望江关低笑,任她。“你可知,天缺其实只聋了一耳,说话是不成问题的?”

  “欸?”成功引去她注意。

  “当年天缺他爹娘违犯禁令,造成天缺这生来带残体弱早产的孩子,本来,头人们只决议将孩子处死,让天缺他爹另取苗妾残忍了事,但……”

  但望骐坚不另娶,护儿心切的爹娘更是连夜闯进主屋绑架当时才十一岁的望江关,最后,在众人围剿间,望骐夫妇双双惨死。

  喔,她懂了,所以当年参与的长老头人们都对天缺有分又愧又惧的矛盾情结。

  “望骐夫妇死后,天缺的去留重新成为争执问题,小小幼童当然无害,但等他长大成人,又知晓自己身世……”

  “好了好了,别说了……”她心底呐喊,感同身受的酸楚油然而生。这傻丰儿,又跟迟末末那事一样,明明不干己事,却因为被人推上了主位,莫名其妙担了责任,忧忧抑抑扛了大半辈子还不得解脱。

  望江关哪知她全副心思早放在他身上,认定不改,遑论转移。

  他续说,殷勤恳切。“那时头人们猜忌望骐夫妇都是一代名门,天缺想必也天赋异禀。我以身作保,收了天缺做僮仆,私调哑水让他在人前说不得话,欺瞒身世,不教他文字武功,直到寨里情势开放,这才安排他让任老收了作义子,学书学话,学武学商,渐渐让他明白了自己过去包袱……”

  “所以,”他低看她:“今日天缺有此傲人成就,比起常人格外不易……”

  “那又如何?”她回望。“天缺是好人我便一定要嫁吗?不问我高不高兴?”

  “菂菂!”

  “而且,听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依他,”她挣开,又恼又苦气坏的表情。“你不觉得天缺喜欢我的心思很扭曲吗?我外表丑怪,个性也不讨喜温柔,这些年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数月,他凭哪点爱我?”

  “你这呆子,”她推他,施力不轻。“天缺恋上的只是“丑”菂菂而不是“真”菂菂,我要这自卑大于自信的夫婿作啥?我要那虚假梦幻的未来干嘛?!”火大了补上两脚,说着跑开。

  “你……”没想过她如此通透。

  这菂菂,越让他明白了解,越教他割舍不下。

  第九章

  天低郁,风惨澹,男人凭立,夜已深。

  她在他梦里睡着。

  凌波透窗而来,涛声反覆。

  她睡着,忽醒。

  “丰儿?”好久没这么孤单了,她怕。

  涛声反覆,月光似水。

  “江关?”甲板上孤立一人,火折颤动。“是你吗?江……哎……”

  踩着裙摆,她惨跌。

  咚一声还来不及和船板贴实,整个人便让望江关捞起,暖掌覆来。

  “唉,怎么总是大意?”心疼匀捏。

  “都是你啦……”现实里她极少穿裙,反正身材矮小如童,便专捡料子轻暖舒适的孩儿装穿。

  “穿裙不好吗?”低叹,轻抚她脸上血色殷红,触手粗糙,分明和她眼神透出的年龄不符。“以你正值青春年华,是该好生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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