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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枪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旁边摆了一些子弹,她把子弹填上枪膛,握着冰冷的枪身,心里稍稍笃定了些。

  “我不会射杀他的,”她告诉自己。“我只是拿枪对着他,这样至少可以防止他做一些令人厌恶的事。”

  罗琳达是个好枪手。

  罗琳达知道她父亲多么遗憾她不是个男孩,所以她从小就刻意去学习并精通了许多男孩子的玩意儿。



  她在大到可以骑马时,就采用男人的跨姿;她射击飞鸟的准确率几乎可以跟任何好手一较高下;她还常拿着左轮枪,对着固定靶练习,直到发发命中红心为止。

  在她十岁离开康威尔前,她已可以跟马童作跨栏比赛--跨越专为正式比赛设置的高栏。

  她跟大人骑着同样的马,甚至她在小小年纪就展露了驯马的工夫,手法技巧都很令人激赏。有一个老马夫对她说过:“你简直是天生的骑师,我的小姐,那不是教得会的。”

  罗琳达搬了张椅子,面对房门坐着,手上紧握着手枪。

  当初在老家,女佣曾把一件她从伦敦买回的透明花边睡袍放进衣物箱里,准备带过来穿,可是她把这件睡衣丢在一边,换上一件式样保守的丝织家居长袍,这样穿起来比较暖和些。

  罗琳达把腰带系紧,她希望她的美貌不会令她丈夫昏了头,事实上她见过太多男人的恶形恶状了。



  罗琳达一直不断地拒绝那些热忱的追求者,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拥抱过她几秒钟,而且她从来就没被吻过。

  仅仅想到这一点,就令她既恶心又愤怒,更别说进一步的行动了。她想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她真的会一头撞死。

  “我会驾驭德斯坦,就象我驾驻别人一样,”罗琳达告诉自己。

  她突然不可思议地想起那天在海边紧紧挟住她的人。

  这两个礼拜来,她忙得昏头转向,几乎忘了这段羞辱的往事--那人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提起来。

  “他是从后面偷袭的,”她原谅自己。“德斯坦将面对着我。”

  她一直盯着房门,上了膛的手枪就放在她右侧,伸手可及。

  当他进来时,她可以迅速拿起枪来对着他,她希望她能控制住整个局势。

  罗琳达抽搐了一下,惊醒过来。

  一时之间,她想不起她在哪儿,然后她看到燃烧过半的蜡烛,想起她正坐在扶椅上,全身僵冷。

  他没有来!

  她的手枪仍在她身旁,没有人开过这扇门。

  她站起来,打了个寒颤,壁炉上的磁挂钟时针指在“三”的位置。

  她瞪大眼睛。她这回至少睡了三个小时!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她丈夫不会来了,她可以上床睡觉了。

  她一边脱掉罩抱,一边担心地看着房门,怕他这时间进来。

  她溜进丝被,把手枪放在枕头下,以防万一。

  被窝既温暖又舒适,但她并没有象她所想象的那么快睡着,反而陷入了苦思。为什么他不进来呢?

  好歹他不象是个轻易放弃权利的人。

  接着一个几乎不可置信的念头袭向她。可不可能--他对她毫无兴趣?

  罗琳达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老实说,她不得不承认,打从第一次跟德斯坦·海尔见面开始,他注视她的神情就从未流露出一丝仰慕。

  甚至在今天,当她穿上为她准备的礼服与面纱时,几次他俩眼光相对,她都发觉他的眼神与嘴角仍满是嘲弄。

  可不可能--在全世界所有的男人中,她嫁给一个对她毫无兴趣的男人?

  这是个令人震骇的发现,好一阵子,罗琳达觉得自己一定判断错了。

  尽管她现在松弛下来,不必担心她丈夫会对她采取任何行动,可是她体内女性的本能却被他的淡漠激愤了。

  在她身后总有一长列的仰慕者尾随不舍。她习惯于接受每一个男人的诌媚与恭维,除了那些长一辈的人--他们对她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既惊讶又愤怒。

  接着,她不禁气馁地发现一个问题。

  如果他完全不被她吸引,她如何找机会驾驭他、控制他,使他服服贴贴的?

  微曦初现时,罗琳达才昏昏睡去。等她醒过来,又发觉缠绕整夜的问题再度浮现脑海。

  她要女仆八点叫她起床,女仆们准时推门进来。她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早就跟她先生碰面,就要她们把早点送到床上来。

  早点放在一个大托盘上,送了进来,上面盖着花边丝巾。

  镶银边的碟子、法国制金子与茶杯都优雅地陈列在托盘上。

  罗琳达不禁想起她在老家用餐的情形:道格曼太太难以入口的菜,缺口裂痕的瓷器,生锈的银餐具,在在都浮现眼前。

  “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有什么节目?”她问一名女佣。

  “主人要我在你醒时转告你,夫人,他十点半要骑马外出,希望你能跟他一道。”

  “谢谢你,”罗琳达大声说:“请你替我准备马装。”

  她内心气愤地感到这又是一道命令。

  他并没有征询她的意见,只是要她这么做。

  “迟早我们会让彼此了解的。”她心想。

  但她直觉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她到浴室淋浴时,突然想到,如果要达到驾驭他的目的--让他象别的男人一样服贴--首先她必须掳获他。

  她不禁对这个念头倒吸了一口气。原先她所想的是针锋相对,战斗到底,处处蔑视他,让他陷入无比的痛苦,最后他将屈服在她的意志之下。

  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战略不会达到预期的成果。意志与意志对抗的结果,她几乎没有丝毫胜算的把握。

  不,她必须找出更好的办法。

  她必须十分迷人。她要用自己的绝世美艳来掳获他,就象她掳获其他男人一般。

  可是,要隐藏她对他的憎恶却也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她想,好歹她得尽力去做。

  在她这一生中,只要她想得到的,她都竭尽全力朝目标推进,不达目的绝不中止。

  “我要使他爱上我,”罗琳达告诉自己,“然后他会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她全然忘记他曾拯救父亲脱离悲惨的深渊,还有他曾付出远超过实际价值的款项来买他们的破房子。而且他是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有他应得的权利。

  她对他的憎恶这般强烈,所以她决定用任何可能的方法来征服他,不管是好还是坏。

  “他会爱上我的,”她冷静地告诉自己,“当他无法自拔时,我会嘲笑他,就象我嘲笑其他男人一样。”

  她知道鄙夷的笑容比冰冷枪管的威力要大上许多,尤其是在一个男人陷入情网时。

  她还记得她在无数次的拒绝中,如何嘲笑爱德华,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找她,就象只摇昆乞怜的忠实老狗。

  那就是她惩罚德斯坦·海尔的方法--惩罚他强迫自己做太太。

  那也就是她的报复行动。不管目前的胜算是多么渺茫,最后她终将成为胜利者。

  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她不必每天晚上拿着枪,担心一个对他毫无兴趣的丈夫闯进来。

  她顺便关照女佣:“我找不到房间的钥匙。有时候我想关起门来睡个午觉,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可不可以问一下管家钥匙到哪去 了?”

  “是的,夫人。”女佣说:“我也奇怪为什么钥匙不见了!”

  这确是件令人费解的事,罗琳达心想。德斯坦·海尔似乎没有理由拿走她的钥匙,因为昨晚门户洞开时,他也没有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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