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丝。”他在她的发际轻轻唤着。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必要的时候,她值得他献出生命。
她用刀尖插起一块乾酪,噘着嘴要他张开嘴巴。她离他这么近,他眼中只见到她像天空般湛蓝的眼睛。
她是这么可爱,靠着他的身体是这么温暖,使他对咽下的乾酪几乎食而不知其味。他还来不及拒绝,她已又放了一块面包到他的口中。
他把面包由口中拿出来,却仍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呃,现在——”他声音沙哑地说着,却发现她竟然开始动手解下他的腰带,然后开始扯着他的铠甲。
华特想要抗拒,但内心随即有个小声音告诉他,现在在这梦一般的阳光下安全得很。反正他也需要把衣服脱下来晾干。他里头的衣服被雨湿透,他一移动都会挤出水来。
她帮他把铠甲和底衣脱掉。看见他的靴子紧得脱不下来,她在一旁微笑着,然后她坐在草地上,用脚抵着他,帮他把靴子拉了下来.他想摸她、想抱她,可是当他试图把她拉到怀里的时候,她却又给了他一块面包。
“白丝。”华特说道。她不太会说别种语言,而他也不会说她的法兰德斯语。
她把他推倒在草地上,然后俯身在他的唇边用浓厚的比京口音说:“我跟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使他着迷。他告诉自己,她说的这几个字实际上是一段长长的话。她要告诉他的是,她很高兴他救她离开国王,而且她相信他们会活命,不会被抓到。
他揽着她的头,开始吻她。
温暖的太阳照着他们。某处草叶间有一支蜜蜂在嗡嗡飞着。似乎有无数个火花渗入他们体内,像一条温暖的金色河流入血液之中。
“说你是我的,白丝,”华特说道,一面用嘴唇轻触她的唇。“心爱的,不再是比京女人,而是我的。”
他们都已走上不归路。他要把她带回诺曼第,也许他的父亲会答应让他娶她。他告诉自己,他父亲若看见她,一定也无法抗拒她的。
她温柔的微笑快把他融化了。她的长发垂在他的脸上和肩上。她那明澈的蓝眼睛使他忘记了呼吸。“也许有一天我会是比京女人,”她说道。“如果你死了的话。”
他惊讶地看着她。她点点头,解释道:“寡妇就叫做比京女人。孟珊是寡妇。那并不坏。可是现在——”她的手伸到他的裤裆底下。“——现在我跟你在一起。”
他的脑子在翻腾。也许她还不大明白,他是冒着两人的性命危险带她离开亨利王的。可是现在她的手在摸他,令他无法清楚思考。他突然陷入一阵狂喜的兴奋之中。然后他又感到她的嘴唇吻上来。
这完全不是他所预期的。井不是说这样不好——这简直有如置身天堂。但奇怪的是,他这个天使面孔的可人儿并不害羞,她似乎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是一种荣耀。
跟亨利国王睡一个晚上,华特想着,不知怎么这突然不再重要了。她的长发拂着他的大腿。他听见她贴着他的肌肤,含糊地说着话。
“我跟你在一起,”白丝喃喃说着。“让你快乐。我会做给你看,就像你的国王教我的一样。”
那张羊皮纸上有着香水味道。艾琳把它放在工作台上用手理平,然后凑近了研究上面的图案。
贝唐玛向她保证,这是王后亲手偷偷画的,然后由一个侍女偷偷把它带出了帐篷。
艾琳知道为什么王后不能把她叫去当面解释,她也不需要解释。她虽然见过罗葛维,知道王后也相当喜欢那个诗人,但是却不至于做出不忠的事。如果说有什么错的话,大概就是太大意的王后不该送给单恋着她的诗人临别礼物,让他心碎地离开了。
可是她也明白亨利王为什么会生气。
“不是这样的,”艾琳说道。“我记得很清楚。”
贝唐玛皱起眉头。“据你所说,你是见过这东西一次,而王后——”
她头抬也不抬地说:“王后不是金匠。我拿在手里仔细检查过。”
她瞄他一眼,可是他面无表情。贝唐玛拉出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他看着她用笔沾一下墨水,开始修改那张画。
站在她身后的欧蒙倾身看着。“这做得很差。要是我就把蔷薇结放在别处。”
贝唐玛抬头看欧蒙。他的嘴角现出嘲意。“国王虽然很聪明,品味却不怎么高明。你从他每天的打扮就可以看出来。我听说这个水晶心虽然是他的礼物,可是王后却不喜欢它。”
艾琳把珠宝箱推给欧蒙。“这是我慷慨的爵爷丈夫还给我们的。那里面有一颗椭圆的水晶。你找出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它切成一个心形。”
欧蒙坐了下来。艾琳把熔炉打开,用小鼓风炉吹使里面的煤灰冒出黄色火焰。如果他们连夜赶工,也许天亮的时候就可以完成。她信任欧蒙,西英格兰就属他切工最好。如果水晶没有破裂,他或许可以在几小时内切出心形。
贝唐玛问道:“那么你认为做得出来了?”
艾琳在心底叹一口气。她可以说“要是水晶没有裂的话”,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们没有多余的水晶,至少没有这么大的。如果他们把这一块弄坏了——
欧蒙找到了那块水晶,他捏起来看着。那水晶在烛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块清冷的冰。
最令他们心的是,钮柏纳的这块水晶上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切好以后那点瑕疵会是位于心形上方凹处的右边。那处瑕疵只是内部一道很细致的裂缝,还不到半根睫毛长,不特别仔细看也不一定能注意到。可是瑕疵就是瑕疵,而他们也不能用别的方法来掩饰。
艾琳拿起小锤子和金线,开始做外圈心形的镶座。工作室里非常热,蟋蟀在头上大声叫着,可是这里面却安静得很,只听见鼓风炉的声音和欧蒙的切割声。
坐在欧蒙旁边凳子上的,是不停打瞌睡的小汤姆。一会儿之后,贝唐玛起身走了出去,尼尔也跟着他出去了。她可以听见他们在外面谈话的声音。
艾琳听着他们放低了声音说话。不用说她也知道,贝唐玛并不甚高兴这样与王后同谋,因为他俩本来就不是朋友。贝唐玛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艾琳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了。聪明的贝唐玛知道,如果亨利王发现他们想拿假首饰骗他,以后就不会再信任这位大臣。他会失去国王的友谊。然而贝唐玛相信,如果亨利王和伊丽娜王后婚姻失败,英格兰将会面临极大的危机。
艾琳告诉自己,如果是为她自己着想的话,这样倒是很好。为王后做这个首饰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她花了相当时间才说服尼尔和贝唐玛,使他们相信这样行得通。如果成功了,她就会争取到有力的朋友,而她真的非常需要这种朋友。
这几天,尽管她尽量避着卡沃德,她还是常觉得他在盯着她,而她更是常常梦见又碰到那位金使了。
这件首饰有欧蒙的帮忙,其实并不算难做。问题在于他们的时间紧迫。只有不到一夜的时间。
亲爱的老天,她低声地唤着,让我成功吧!
欧蒙抬头用带疑问的眼光看她。
“没什么,”艾琳对他说。“我只是在想,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谁的婚姻是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