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的诗歌内容多半是说年轻骑士爱上领主的夫人,可是由于骑士的誓言,他们不能结合,对艾琳而言,那种情歌都太美化了,事实上绝对不是那么纯真无邪。
这些吟游诗人似乎比国主驰名。全英格兰的人都知道伊丽娜王后那些贵妇喜欢聚在一个叫爱情庭院的地方,听他们唱述着已婚美女和单相思的年轻骑士之间坚贞的爱情故事。
“他叫罗葛维,”贝唐玛对着那个吹木笛的长腿歌者说。“伊丽娜王后非常喜欢他。不过他当然无法跟她在法国朝廷里的那个伟大歌者范百纳相比——”
她看见那个歌者把笛子放下来,跟旁边弹六弦琴的一起唱一首长歌,是说一个骑士爱上叫艾雯的夫人,她则被残酷的丈夫锁在塔楼里。
贝唐玛一行在这一带混了几个星期,艾琳已知他们非常喜欢听闲言闲语。据她所知,在国王的朝廷里更严重。他们带来的传闻里头,把亨利二世说成跟他的祖父一样好色,那个恶名昭彰的亨利一世曾夸讲他的私生子是全英格兰最多的。
亨利一世的女儿,与就是现任国王的父亲安朱公爵,那时她已经三十岁,而英俊的安朱才十七岁,而安朱的家世背景也是声名狼藉。
伊丽娜王后的家世也好不了多少。他的祖父曾强暴一位伯爵的女儿,把她关在塔楼当情妇。她的父亲威廉公爵十世到处蹂躏教会,她自已更是一鸣惊人,跟法国的路易国王离了婚,随即嫁给了小她十一岁的亨利。
“很多吟游诗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宣扬对贵夫人的真爱,所以他们自己必须谈恋爱,”贝唐玛跟她说道。
“可是那个范百纳做得太过分了,结果受到路易国王处罚。听说他一直没有再回法国。”
两个吟诗人唱完了,起身行礼按受大家的掌声。贝唐玛热烈地鼓掌,同时稍微提高声音说:“当然那是
伊丽娜王后嫁给我们国王之前的事了。”
艾琳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什么。贝唐玛说的国王与王后的事使她害怕。她想到自已的丑闻:她是在有夫之妇时跟别人生了孩子,而那个人也就是莫莱爵爷,现在娶了她当妻子。这听起来跟伦敦那里的故事一样可怕!
她看见朱尼尔回到了位子上。太阳已经落到墙后面。仆人开始把蜡烛和灯拿出放在桌子上。
那两个歌者再次行礼,掌声更热烈了。个子较小的那人向在大桌上的一位贵宾行札,他的头罩往后滑开一点。
艾琳先是一惊,然后明白了他是故意让她看见他的脸。她僵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个穿着吟游诗人服装的金使转头直视着她。
艾琳想着,是卡沃德,她的牙齿忍不住打颤,卡沃德已经让他知道那批金子没有拿到手了。
结果是另外一个吟游诗人来找艾琳而不是那位金使。
草地上聚集了一堆人与车,全都是想挤上通往城里的那条路。贝唐玛已经先跟莫莱爵爷与夫人辞过行,高高兴兴地跟着雷山治安官等人上路了,他们丢下来这一群喽罗外却像打败仗的兵一样溃不成军。
他们一走,尼尔就匆匆赶到田里去了,艾琳则在院里帮忙波德收拾残局。有几个贝唐玛的手下用两匹骡子拉着一辆车要走,说那辆车是他们的。杜波德跟一些莫莱的士兵则不顾他们抗议,要把车子从骡子身上解下来。这时那个吟游诗人过来站在艾琳的身边。
罗葛维笑着说:“这不算什么,国王出巡的时候更糟。亨利王决心要认识国内的每一块地方,可是除了他跟王后住的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事先安排。所以其他人只好看到什么就抢。那些大官还好,下面的人就变成像无政府一样。我曾看过几个土兵拔刀相斗,为的只是抢一块牛舍的空间睡觉。”
艾琳没有说话。贝唐玛的手下似乎不想放弃那辆车子,然而那车子很明显是属于莫莱的。她记得在升天节游行的时侯看过它,车子两旁画了云和天使的图案。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高参也在这时喊着跑了过来。
“车子不是他们的。”艾琳说道,然后转身走开,厨房里还有事需要她去看看,困为厨子正在伤脑筋没有存米了。“显然是有人偷了他们的车,而他们又需要车子才能走。”
那个吟游诗人跟着她。有一个贝唐玛的仆人来抓住他的手臂,说他们已经迟了,而且主人在找他,要他在路上唱歌给他们听。罗葛维不睬他,只是快步赶上艾琳,说:“夫人,可不可以跟你说一句话?”
她斜瞄他一眼。她不想跟他在一起,因为她为一个早上都在提心吊胆的,怕那个假扮成吟游诗人的金使来找她质问卡沃德金子的下落,可是她没有着见他。而她也想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找她做什么。
他挡在她前面。“我——夫人——我听说你的金工手艺很好。”
她停下步子,心里猜想他是不是在说笑。她相信这些爱说闲话的伦敦人一定会拿她当笑柄。因为她这位莫莱爵夫人原来是金匠的妻子。
他连忙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非常尊敬夫人,这对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艾琳夫人,要不是我有事请你慷慨相助的话,我也不敢这样来找你的。”
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事求助于她,罗葛维高大英俊,活泼的脸上镶着两道粗眉。能言善道又充满自信,每个人都想获他青睐。
他把她拉到一个暗处。“求求你,”他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不要拒绝我,先让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他伸出手到线外套里掏出一条金链子,上面附着一个东西。他把链子和一块水晶放到她手上。“你不知道这对我意义有多重大。我把它弄坏了,是不小心弄的,我怎么也想不出谁可以帮我复原。我不能等到雷山再说,而且还有别的原因——”艾琳拿起坠子。那是一块上好的水晶,应该是产自波西米亚山区。在钮柏纳的珠宝箱里也有几块。完美无暇的水晶,即使像这一块这么大的也并非没有。这种水晶在西班牙和法国宫廷非常受欢迎,如果好好切割的话,看起来就像亮闪闪的冰块。
这块水晶相当大,约有她的半个手掌大小,切割成心形,边缘还有斜面棱角。它不知怎么从镶宝石的金镶座里脱落了。
她转动着水晶,想着这大概很值钱,可是对她而言太俗了,不合她的口味。
如果这是钮家的店打造的,他们绝对不会向人夸耀。
然而它毕竟是很时髦的饰物,宫廷里大半的贵妇都会愿意用最好的东西交换。
宫廷里的贵妇,艾琳想着。她确信这是一个定情之物。“你是把这个链子戴在脖子上?”
他垂下目光,点了点头。
她摸着水晶,找到一个适当的角度,一下子就把它推回镶座里去了。“这个松了。”她说着把链子还给他。“你得把他修好,不然以后还会掉出来。”
他简直无法相信。他瞪大眼睛。“是啊——”他握住链子,满脸感激的神色。“啊,亲爱的夫人,我这几天一直在骂自已笨手笨脚把它弄坏了!这个水晶心对我实在太珍贵了,它是我心爱的人用圣洁的双手亲自给我的,我一心只想赶快把它修好!”
“嗯,这块水晶还是会再掉出来的,除非你到雷山找姓包的或别的金匠把它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