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艾琳想着,那件事虽然疯狂,却也带给她一生最大的喜悦,就是她有了儿子。她那痴心的梦想毕竟成真了!
柯洛莉眯起眼睛望着她。“怎么了,孩子?是由于这男孩的年纪吗?”她拍拍艾琳的腿。“放心,现在正流行这样子。自从年轻的亨利王带伊丽娜离开法国国王然后娶了她,太太要年纪大一点就成了时尚。当然教会并不喜欢这样,因为他才十九岁,而伊丽娜不仅离过婚,又已经三十岁了,而且还跟法国国王生了两个女儿。”她掩着嘴说。“更不用说他们的血缘关系了,因为他们的近亲关系已经不合教会的规定了。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人再提,因为伊丽娜已经给年轻的国王生了一位皇嗣。”
艾琳实在没话好说,柯洛莉则猛点着头说:“我跟你说,这一着实在管用!年轻的亨利迷住了伊丽娜王后,她就把半个法国都给了他。此外,他自己也知道那是怎么一个情形,因为他自己的妈妈玛蒂塔就是三十岁的时候跟他爸爸结婚的,而安朱公爵那时才十七岁。虽然他们两个像仇人一样,可是那是另外一回事了。”媒婆凑近她,扯住她的手。“我们现在说的只不过是七岁的差距,也就是乔凡尼二十岁,你二十七岁。这对美满姻缘并不算什么障碍,对不对?”
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艾琳想着,一面仍盯着那张小画。她可以跟这个意大利风流帅哥结婚以赶时髦,跟当今的国王和皇后,甚至皇父和皇太后一样。
这时候职工欧蒙穿过院子走来,一面用手在围兜上擦着。他喊道:“夫人,又有骑士来替新爵爷征税了。我跟他们说我们已经付过了。”
她站起来。“他们现在又要什么了?”
“每次都一样。”他对媒婆点点头打招呼,眼光很好奇。“这次,这个叫华特的队长要我们提供食物和啤酒,还有城堡里也需要工人。”
“吃的跟喝的?”那些骑士不应该再来的,因为城里的商人已经交了两大笔税了。
她叹一口气。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争辩。市民都已经学乖了,明白如果他们抗议的话,税反而更会加倍,幸好他们还有一些咸白菜,厨子也刚烤好这两天要吃的面包。可是天知道他们今天晚餐要吃什么,而他们有一屋子上上下下的人手要吃饭,住在马廓的那些骑士也得喂呢。
她说:“叫托瑞把我们手头有的都给他吧!他们到底是多久就要来一次呢?”
他苦笑:“谁知道,至少他们没有把我抓去城堡,像其他会员一样做工。”
媒婆来回看看他们。“听说这位新的莫莱爵爷要农奴去给他工作,结果他们没有时间耕自己的田,只好半夜点着火把犁田,这是真的吗?”
艾琳把欧蒙打发走,要他叫管家把厨房里能找到的食物都给那些骑士。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爵爷,我们都已经忘了是怎么一回事。”她说道。“这一位来了不到一星期,就已经征了我们两次税。第二次的时候还是在半夜里,他突然要骑士来抽税,事实上是由于他得把薪水给手下,不然他们就要叛变了。结果害我得去店里把还没加工的粗金从箱子里挖出来给他们。”
柯洛莉把盘子放在椅子旁的地上。“你有没有见过他?听说他长得还不错。”
艾琳作了一个鬼脸。“我只看见他跟手下骑马经过城里,他们戴着头盔,全身披挂,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媒婆说:“好吧!只要他人还公正就可以了。”
“公正?”艾琳瞪着她。“他们有五个家伙在城里喝醉了,强暴了一个女孩,结果他只鞭了他们二十下。城里的人都希望把那些人吊死呢。”她把那个意大利人的照片还给媒婆。“谢谢你,可是我不想结婚,老实说,我在这里已经有太多事情要操心了。”
媒婆接过照片,放回口袋里。“都是老柏纳把你宠坏了,”她斥道。“那个老家伙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而不把你当老婆,这是你的问题所在。可是你要记住,艾琳夫人,当初也是我把你从你爷爷家带到这里来了,那时候你是个一头红发的漂亮小东西,可是仍是没有什么嫁妆的穷人家女孩,我帮你找到像老柏纳这种人算你的命,可是像你这么一个漂亮寡妇,财产又多得数都数不清,你以为你可以一直维持这样吗?”
艾琳抿起了嘴。“要是我得罪了你,我很抱歉,可是我要再说一遍,我不需要结婚。”
“不需要?听我说,女孩,你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为儿子看着钮柏纳的家产,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天知道,你不能永远都这个样子的!时代在改变,而且你又太有钱,有一堆人等着想来抢你。”
艾琳笑了一笑,“先夫去世已经九年了,而我什么事也没有。”
“哼,从前那兵荒马乱的时候想要躲在这三不管的边境也许很容易,可是我告诉你,时代改变了,什么事都不一样了。”
艾琳说:“我儿子是这里的继承人,他父亲所有的家产都是他的。”
媒婆站起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让我祝福你吧!老天为证,我并不反对寡妇守寡的美德。教会也教训我们,一夫一妻才是这里的规矩。”她拿起袋子和斗篷。“可是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会感到寂寞,需要有一个伴。这才是我给人做的事,帮人找对象,让大家都满意。”
艾琳陪着柯洛莉走到停车的院子里。到门口的时候,她塞了一点银钱到媒婆的手里,媒婆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以。“祝福你,亲爱的。”媒婆抓起艾琳的手亲了一下。“记住,一个人生活是违反自然的。要是你改变了心意,你该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第五章
她走回工作室里,屋子里燃着煤,熔炉正燃着,所以暖和得很,欧蒙跟她的儿子还有一个学徒汤姆在桌子上埋头工作着。
麦格喊道:“妈妈,你看这个。”
欧蒙用管子由熔炉里取出一块熔化的玻璃,然后对着玻璃管开始吹,让玻璃流到一个金别针的凹处。
他把管子由这拿开,对麦格说:“动手吧!”
艾琳的儿子用镊子夹住玻璃最细的部分,把它夹断,“妈妈,你看怎么样?”
等那别针上的玻璃凝固后,就要再把它磨平。染成蓝色之后,欧蒙他们还要继续加上绿色的茎。做这种东西的技术虽然很多地方都会,但仍是以英国最好。这个别针做好了以后就会送到伦敦,然后很可能再送到巴黎,因为那里的贵妇最喜欢这种像花朵形的珠宝。
麦格突然抬起头。“妈妈,这里面有一个气泡。”
艾琳转头看看欧蒙,他扬起眉毛。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那个小学徒则发出失望的声音。
麦格扯一下她的袖子。“我们得想办法。妈妈,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她递给他一根小铜笺,然后在他旁边坐下。艾琳低头看着那个金别针。“首先,你要保持安静,叫是做不成什么事的,至少在这里没有用。”
“你无法把气泡弄破,”那个学徒说道。“现在玻璃已经太硬了。”
麦格对他说:“闭嘴。”
艾琳抬头看看汤姆,那个孩子低下了头。欧蒙走到外间去,坐在柜台前秤起银块的重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