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走向他的马“维卡”,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到莉莲身边,俯身轻吻她的额头。“安息吧,莉莲。谢谢妳。”
“谢谢?”雷恩无法置信地道。
“是的,”契尔平静地道。“毕竟,如果不是莉莲和她的权谋操纵,我绝对不会认识琼安,而我必须为此感谢她,不是吗?”
雷恩看着契尔骑上“维卡”,前去追回他所爱的女人,想着爱情真的令契尔脱胎换骨,而他也衷心为他的朋友感到高兴。
第二十章
“我真不知道妳站在那里看什么,”板板讥诮地道。“天都黑了。妳认为克里维爵爷会突然出现,在妳那样打发走他后?”
琼安自客栈的小房间窗前转身。“拜托,饶了我吧!”
“哈,在妳残忍地撕裂了一名小男孩和他父亲的心后,妳却要我饶了妳?”
琼安跌坐在椅上。“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板板。不然妳要我怎么做?成为契尔的情妇。”
“我只是不希望妳选择逃走和逃避,而那正是妳所做的。妳又怎么知道契尔的心里有什么计划?契尔一定胸有成竹,才会前来找妳。”
琼安怔视着她。“过去妳不是一直叮嘱着我要实际吗?”
“我只是说,”板板不耐地道。“妳永远不会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特别说如果妳将自己放逐到意大利──还怀着个孩子。”
“如果妳不喜欢我的选择,妳可以回去和妳妹妹同住。”
“拋下妳?我不认为。”板板继续刺绣。“天知道妳会将自己搞得怎样──总得有人照顾妳和妳的孩子。妳的问题是,妳太过骄傲了,孩子。”
“我太过骄傲?那是什么意思?”
“妳认为只有妳重视道德,但妳终究和其它人并没有两样。如果妳没有在婚前和契尔上床,妳也不会怀着他的孩子,但当妳发现无法嫁给他后,妳又拒绝让他提供妳和他的孩子生活所需,只因为妳认为那是不对的。哈!”
“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琼安道。
“我由特维利夫人那儿得知的──她凑巧是我的母亲的表表姊──她则是由她的儿子雷恩那儿听到的。契尔告诉雷恩他打算在庄园附近为妳置产,让妳可以就近和迈斯在一起。”
“而妳认为我可以坚持多久,而不屈服于契尔?妳认为我可以承受多少,板板,等到世人知道我怀孕后,流言将会精彩至极。契尔会成为笑柄。他的妻子住在庄园,情妇金屋藏娇。多么温馨!”
板板抿着唇.继续缝纫。
琼安转回头,郁郁地注视着窗外。
不久后,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来者和客栈老板交谈的声音。
“噢,不,”她低语,以手覆着双峰,心脏狂跳。“是契尔,板板!”她又惊又喜地道。
“是的。”板板不为所动地道。
房门打开,契尔站在门口,气息粗重,一脸的焦急。
“琼安,谢天谢地,我追到妳了!”
“你──你追来做什么?”她背倚着墙道。
“我来告诉妳,”他喘着气道。“莉莲死了。”
她怔视着他。“什──什么?”她结巴道,震惊地望着他。“你──你没有──”
“不!我没有,不过我不怪妳这么问。她试图骑雷恩的牝马,摔下马跌断了颈子。”
琼安跌坐回原位,无法吸收这个消息。尽管她不喜欢莉莲,她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个傻女孩根本不会骑马,”板板道。“她为什么要骑上特维利爵爷的马?莉莲痛恨马匹。”
“她要来追我,”契尔跪在琼安面前。“我告诉她我想要离开。我得知了真相,吾爱,就在妳离开后不久。稍后我会再告诉妳,重点是,我赶来找妳,而莉莲起了疯狂的念头,认为她可以阻止我。她勉强骑出约一百码,就撞上了树枝。”
琼安闭上眼睛,彷佛可以抵挡如海涛般袭来的罪恶感。如果不是她,莉莲仍然会活着。如果不是为了她,契尔绝不会要求离婚,莉莲也不会骑马追赶……
契尔握住琼安冰冷的小手。“琼安?妳了解这所意味的吗?”
她睁开眼睛,在泪雾中看着他挚爱的面容。“是的,”她的喉咙紧绷,几乎无法开口。“这意味着你失去了妻子,迈斯失去了母亲。”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结婚了。”他温柔地道。
“不,”她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这实在是太讽刺了,她离开他是因为他无法娶她,但现在他是自由之身了,她却无法拥有他。“我无法嫁给你──现在比过去更不可能了。”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老天,为什么?”
她抽回手,覆住他挚爱的面容,试着吞下热泪。“因为──因为嫁给你将会是最大的错误。”
“为什么这么说?”他困惑地道。“莉莲走了,她再也无法伤害我们了,琼。”
“契尔,你不明白吗?我必须为莉莲的死负责。如果不是我,她仍然会活着。我夺走了她想要的一切,我害得她无法在卫克菲重新开始──她要的只是你的爱,她的孩子的爱,但我偷走了这些,正如她所说的,”她以手覆唇。“为了爱我,你向她要求她最无法忍受的离婚,而她也因此死了。”
“琼安,琼安吾爱,妳必须听我说,”他以指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请听我说。”
“不,”她呻吟道,别过头去。“不,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我够坚强得留下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妳错了,亲爱的,我知道妳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我也曾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情,但妳真的错了。”
板板站起来。“我出去外面一下。好好听他说吧,琼安。”
琼安听到房门柔声关上,留下她和契尔独处──世上她最爱的男人,以及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拜托,契尔,”她低语。“我认为你最好离开。无论你怎么说都无法改变事实,莉莲死了,如果我们有丝毫的荣誉感,我们就不该结婚。”她低下头,泪水如珠串落下。
“琼安,”他平静地道。“不久前,妳还告诉我不该用错误的罪恶感来毒化自己。一度我用罪恶感鞭笞自己,怪自己害死了我的部下,怪自己活了下来,深信我赴死才是荣誉的做法。”
他执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妳强迫我看清楚那是无意义的,我的罪恶感并无法唤回那些人,真正的不荣誉是没有珍惜活下来这项奇迹。我明白到上帝的旨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祂决定给予或夺走也不是我们可以质询的。我们只能够接受,并且尽力而为。”
琼安深吸口气,蓦地想起了麦克神父曾经说过的话。
上帝的旨意不是妳能够了解的,孩子。妳只能够接受。
她以手覆眼,无法开口。
“莉莲死了,那是事实,但妳没有责任,就像我一样。吾爱,她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由最早她决定假扮妳去欺骗亨利,直到最后她骑上一匹明知道自己不会驾驭的马──还不包括她做过的其它蠢事。”他重重叹了口气。“对她的死,我深感遗憾,但我甚至无法恨她带给我们的痛苦,因为不管怎样,她总是给了我迈斯,而且间接将妳带到了我的身边──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个人。”
琼安将面颊埋在他的肩膀,脸庞痛苦地扭曲。“她──她走了,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