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吧,我猜你又要继续那毫无进展的漫长询问。”
她坐在琼安的椅子上,契尔气恼地注意到──但她再也无法坐太久了。“我相信这对妳会是好消息,莉莲。妳一直对失去记忆难过不已,而我终于查出了妳这十七个月的行踪。”
她猛地坐直身躯,脸上的血色褪尽。“什么意思?”她的手紧抓着椅背。
“正如我说过的,我可以给妳一个详细的描述──始于失火的那一夜。雷恩和我一直努力追查妳的行踪,结果也证明了那并不困难。我可以开始述说了吗?”
“别荒谬了,契尔。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噢,但我自有管道,亲爱的,我明白了一切。”他顿了一下。“那一天,妳带着卖掉沙家翡翠的钱,和女仆摩莉离开卫克菲,打算到康瓦耳偿付积欠艾法楠的大笔债务──妳记得这部分的,不是吗?”
“当然。”她绞着手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再度提起,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只是解说背景。妳没有乘坐卫克菲的马车,而是召来出租马车。在马车内,妳和摩莉交换身分──妳让她戴上妳的婚戒、珠宝和斗篷。抵达四羽客栈时,由她假装成女主人,妳则假扮女仆。一个小时后,妳带着钱离开──我想妳是不信任将那么一大笔钱交给她。”
“这太可笑了!我说过我披着摩莉的斗篷外出,但我没有拿走钱。我甚至留下珠宝,以防被抢!”
“拜托,别打断我,妳可以等我说完。妳和布柏尔在他的马车上会面,然后他载妳到他投宿的天使客栈。”
莉莲以手摀着喉咙,但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上楼到他的房间,在床上待了三个小时。我相信妳为了他着实卖力演出一番。毕竟,他是妳的秘密恋人,妳总该扮演好女主角的角色。”
“我……我……”她结巴道,却无法挤出一句话。
“他在午夜过后载妳回到四羽客栈,却发现客栈已经付之一炬。柏尔决定这是上帝的旨意。既然每个人都认定由火场里被拖出来的焦尸是克里维侯爵夫人,他提议妳带着这笔钱,私奔到他在法国的城堡,远离妳在这里的悲惨人生。喜爱浪漫的私奔情节的妳立刻同意了,你们渡海到了法国,一直躲在艾维城堡里,直到妳在报上读到了我和琼安的婚事,”他冰冷地注视着她。“妳立刻决定返回英国,毁了我们的人生──再度。”
“如果你真的和她结婚了,你将会犯下重婚罪!就算世人不知情,但在上帝的眼里,那是罪恶的!”莉莲状甚激动地道。“契尔,我太爱你所以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即使我明知道回英国来有多么危险。”
“妳根本不信上帝,”契尔厌恶地道。“但妳倒是一直生活在罪恶中。妳回到英国,因为妳无法忍受我爱上琼安,而且想和她共度一生。妳纯粹是嫉妒──就这么简单!而且妳已经受够布柏尔,以及被关在城堡里的无聊生活。于是妳从读过的烂小说里剽窃了失忆的情节,回到卫克菲,幻想我会张开双臂欢迎妳回来。”
“你应该的!”她喊道。“如果你不是个无心无肺的禽兽,你应该要高兴我没有被烧成一具焦尸!”
“那么摩莉呢?”他柔声道。“妳曾经为她设想过吗?”
莉莲别开视线。“我当然有。”
“当然。好了,莉莲,真相已水落石出。妳真的认为妳能够瞒天过海?”
“一定是柏尔告诉你一切。”她忿忿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但如果他能够闭紧他的法国大嘴巴,我就能够瞒过去了。”
“布柏尔主动找上了我。他的良心过意不去,觉得有必要说出真相。”契尔听到雷恩在背后柔声轻笑。
“我恨他,”莉莲道。“而且我痛恨住在艾维。”
“我并不感到惊讶。妳也恨我,而且妳从来就不喜欢住在这里。”契尔淡淡地道。
“我依旧痛恨和你住在这里,”她挑衅地抬起下颚。“等我复原后,我会去伦敦。”
“恐怕妳永远也无法复原了,莉莲。妳犯了严重的幼稚症。不过,妳将可以如愿以偿地前往伦敦,而且妳将会留在那里。我会购置一栋房子给妳。”
她犹疑地望着他。“你是在耍弄我吗?”
“一点也不。妳将会拥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仆人和马车,而且妳可以随妳高兴做任何事。”
“真的?”她高兴得像是得到圣诞礼物的小孩。
“是的,因为我打算和妳离婚。”
“离……婚?噢,不,契尔,你不能那么做!”她跳了起来。“那会是天大的丑闻!”
“的确,但我决定这么做,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受够了这桩婚姻,它已经毁了我一次,我不会再让妳毁了我第二遍──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你不能和我离婚!人们会怎么想?”她以手覆面,嘤嘤啜泣。
契尔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我该死的不在乎人们怎么说,莉莲。我要得回我的人生,还有琼安。无论需要多久,或必须忍受什么样的丑闻,我都要娶她。”
“噢,又是琼安!”她抬起头,红肿的眼里满盛着恨意。“一直都是琼安!他们总是夸赞她有多么聪明,图画得多好,以及马骑得多好。现在你也认为她是比我更好的妻子,你要『她』来取代我。我恨她──我一直都恨她!噢,我可以做得和她一样好,甚至更好──只要我有心,即使是在床上!”
契尔不由得对莉莲心生同情。他不知道她的嫉妒已根深柢固。显然她一直在和琼安做比较,并发现自己远不如她。
“莉莲,妳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温柔地道。“琼安并没有错,妳所做的一切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哭泣道。“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会毁了我的一生!”
“我会尽可能不要张扬。然而由于妳诈死,我势必得以妳通奸和遗弃的事实诉请离婚,而届时恐怕会瞒不住。”
“通奸?”她显得气愤不已。“我只和他上过一次床──在天使客栈的一次。在那之后,我从不让柏尔碰我,我发誓。”
契尔挫折地扒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莉莲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一次就已经够了,莉莲,”雷恩介入道。“我们已握有布柏尔签名的证词,他说天使客栈里有证人可以作证你们在那里过夜。还有,妳在过去一年半里,以他妻子的身分住在法国,这已是很充分的离婚理由,无论妳说你们之间究竟发生──或是说,没有发生什么事。妳诈死和另一个男人私奔,遗弃妳的丈夫和孩子。”
“不!”她尖叫。“不,我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这太不公平了,我回来了,不是吗?我回来了!”她再度痛哭出声,而契尔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该走了,”雷恩道。“我不认为你留下来有用。噢,不!”他道,望向门口。
“爸?我一直在等你。你忘了我们的骑马吗?噢──妈又在哭了吗?”
契尔转过身,一颗心往下沉,瞧见迈斯走进房里。“我很抱歉,小迈,”他快步越过房间,试图阻挡,不让他看到莉莲。“但现在的时机不合适,你的母亲心情难过。我们改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