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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她怎么知道同你有关?”

  “哎呀,解语,你统共才认识几个人?不难猜到啦。”

  解语轻轻坐下,“不语负债累累。”

  “的确麻烦。”



  “喂,你别一个劲儿唱双簧好不好?”

  方玉堂咳嗽一声,“她叫我帮她放房子。”

  解语叹口气,“外婆的噩梦!”

  “总而言之,要害一个人,大可教唆他拍电影、办报纸,或是搞一本杂志。

  解语不出声。

  “今年年头迄今,股票升了百分之四十五,倘若不语投资在市场里,财产增值不少。”



  “还在放马后炮?你不是想与她重修旧好吗,这是机会了。”

  “解语,你在说的,是一个赌徒的烂摊子。”

  解语问:“你见死不救?”

  方玉堂笑了,“有你这个妹妹,她怎么会死?”

  解语长长吁出一口气。

  “只要你说一声,我立刻命人同戏院老板去谈判,把票房刺激一下,虚拟一个数宇,开庆功宴,都不是难事。”

  解语不出声。

  轮到方玉堂反问:“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解语的头垂得更低。

  “我会派娄律师警告花不语,叫她悄悄落台,此事决不可有第三次。”

  什么,已经发生过?

  “解语,你不是真相信她制作的第一套电影曾经卖个满堂红吧,可怜我公司里诸职员以及他们每位亲友都被逼看三次以上,票根到会计部退还现金。”

  解语张大了嘴。

  “东南亚及欧美版权由什么人买下?你到杏府渡假时没看到成箩底片?”

  解语颓然。

  “我这里付款给你,单据最终还是到杏子斡手中,我是他的伙伴,只占四分一股权。”

  解语沉吟。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十八岁了,已有主权,只需同我说一声。”

  解语仍然不响。

  方玉堂欲缓和气氛,“杏子斡是个极富生活情趣的人,残而不废,足智多谋。”

  解语不由得微笑,“说得好。”

  “有无陪他下棋?”

  “棋艺不怎么样。”

  方玉堂大笑,“他近十年几乎囊括了欧洲所有大奖,他故意扮幼稚园生讨好你。”

  “何故?”

  “他很喜欢你。”

  “那是为什么?”

  方玉堂摊摊手,“解语,我何尝不喜欢你。”

  解语气鼓鼓,“到这时还开什么玩笑。”

  “绝非虚言。”

  “他是怎样受的伤?”

  “一个下午,他父亲在书房抹自卫手枪,他不幸推门进去,手枪失火,子弹自他左边颈项射入,自另一边穿出,伤及脊椎第一节,故从此自颈下瘫痪。”

  “可怕。”

  “是,但作为他的朋友,又不觉得意外前后有什么大分别,他思路清晰果断英明一如从前,慷慨疏爽乐于助人的脾气丝毫未改,那样的人,即使四肢失却活动能力,仍叫我方某钦佩。”

  “说得真好。”

  “杏府没有愁云阴雾,整个环境是乐观的、正常的,多年均此,并非伪装出来。”

  解语颔首。

  “不过,作为他的伴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这时,解语忽然微笑说:“我还好,我尚年轻,肉体需求不十分旺盛。”

  方玉堂这个历年来在男女关系中打滚的人,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一声。

  言归正传,他说:“解语,你需立刻下决心。”

  “不能再等几天了吗?”

  “再拖下去,她的面子会非常难看。”

  “我不想顾及这种无谓情绪。”

  “解语,为人为到底,送佛送上西。”

  解语诧异,“你倒是多情。”

  方玉堂无奈,“不然,你以为女子喜欢我什么?都会中不知多少真正的财主。”

  这是真的。

  “那,你开始救亡活动吧。”

  方玉堂掏出手帕抹了抹汗,可见他也紧张。

  “你有条件不妨说出来。”

  解语讶异,“我没有什么条件。”

  “你愿意陪伴杏子斡?”

  “是,我不介意再到乔治镇去。”

  “下一次会面,可能是在希腊的考芙岛。”

  “他喜欢海。”解语微笑。

  “对了,所以胸襟广阔。”

  看得出方玉堂是真的欣赏他。

  “解语,可要搬出来住?”

  “外婆需要我。”

  “已经撕破了脸,我怕你难堪。”

  解语却笑了,“我有什么脸?穷家女,找生活,荣辱不计。”

  方玉堂为之恻然。

  解语站起来告辞。

  她与娄思敏律师有约。

  到了娄律师事务所,忽觉劳累,见长沙发一张,便躺下来,面孔朝里。

  娄思敏揶揄她:“十八岁就觉得累?四十八岁时你才知道。”

  解语叹口气,“生命没意义。”

  没料到娄律师居然赞同:“谁说不是。”

  解语轻声问:“我的事,你都知道?”

  “是。”直认不讳。

  “我的生母,确是花不语?”

  “是,尚余什么问题?”

  “我外婆年轻时做什么职业?”

  “她有个艺名,叫香芍药。”

  啊,这可不是护士教师警察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

  “稍迟,她们也许会告诉你。”

  “她也是演员?”

  “她在舞厅工作。”

  “真看不出来。”

  “只要她是好外婆,何用计较其它。”

  这也真是的,身家清白,仁人君子,满腹经纶,不爱外孙,又有何用。

  “过去之事,已成历史,也不用理它。”

  “我外公呢?”

  “拿了一笔钱,到内地去了,据说住在一个亲戚家中,已久无音讯。”

  啊,花家是女儿国。

  而且,是吃尽咸苦酸苦的女儿。

  解语仍然躺在沙发上,精神略为松弛。

  真没想到,她的身世,要由一个律师来告诉她。

  “如果我有女儿,我会亲自将故事告诉她。”

  娄律师微笑,“有这个必要吗,关她什么事,何必把包袱加诸她身上,试问,又有几个身世故事是喜剧。”

  解语一怔,“这么说来,她们是为我好?”

  “简直恩重如山,你想知道五十年代舞厅沧桑吗,抑或,七十年代片场血泪?”

  解语看着天花板。

  娄思敏温言道:“你甚至不会想知道我学师过程。”

  “替姐姐还了这笔债,人就要到杏子斡那里去。”

  “听说你对他没有恶感。”

  “你可以说有好感。”

  “有些女子会害怕。”

  “怕什么?”

  娄思敏答:“他全身只有头颅可以活动。”

  解语说:“有手有脚像禽兽的也很多。”

  “你能这样懂事我亦觉宽慰。”

  “娄律师,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娄律师咳嗽一声。

  “娄律师,你饱读诗书,贵为专业人士,你会怎么做?”

  娄思敏轻轻说:“许久没有人问我如此具挑战性的问题。”

  “你的答案是?”

  “我是一个实事求是的女子,在这万恶庸俗的社会打滚已有多年,在一个坏天气坏情绪的早上,照到镜子,自觉尘满面,鬓如霜,我今年四十二,未婚,一生靠自己双手,十指已磨得见骨。”

  解语呆住,没想到娄思敏会说出这番话来。

  解语静静听着。

  “如果是我,我会到杏府去,婚后三年,他一半财产属于我,届时,爱做什么都可以通行无阻,解语,世路难行钱作马。”

  解语吃惊。

  “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吧。”娄思敏苦笑。

  解语点头。

  “我在这间律师行工作已届八年,自三年前,老板便答应升我为合伙人,可是他一点诚意也无,一味似猫耍老鼠,到了今年,人前人后表示我对公司已无更新贡献,想叫我知难而退。”

  解语轻轻说:“老板,都一个样子。”

  “要是我有一笔款子,便可自己创业,可是,此刻我无路可走。”

  “我还以为……学问是世界之匙。”

  娄思敏哈哈大笑,几乎没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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