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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人终于静下来,对峙而坐。

  当然是宦楣第一个按捺下怒火,她以鄙夷的语气问:\"你有什么资格找人盯住宦晖拍摄这种下流的照片?\"

  凯蒂恨恨的说:\"因为我要全世界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宦楣站起来,\"他怎么样了!他已成年、未婚,他爱怎样都有自由,你有资格管他?你侵犯他私隐,你登门勒索,我们有权控告你,叫你身败名裂。\"



  凯蒂闻言,脸色苍白,瞪着他们兄妹俩。

  倒是宦晖摆摆手,\"算了。\"

  宦楣向凯蒂说:\"把底片交出来,要多少钱,说,数目字如果太离谱,下不了台的将会你。\"

  凯蒂忽然呜咽起来,\"我不要钱。\"

  \"那你要的是什么?\"宦楣大奇,\"经过这些,你不是还想嫁给宦晖吧?\"

  凯蒂目光空洞的看着她。



  \"凯蒂,你是江湖的一颗明显,有头有脸,凯蒂,但你没有脑袋,你头壳

  里面塞的是稻草,我真的对你生气,你可以把一件事情弄得这样丑恶。\"

  这时候宦晖再一次说:\"算了,叫她走。\"

  宦楣转过头来,\"他叫你走。\"

  凯蒂痛哭起来。

  宦楣厌恶的说:\"回家再哭吧。\"

  凯蒂忽然拉住宦晖,\"我也只不过是一时情急……\"

  宦楣摇头,\"凯蒂,永远不要解释,做过的事,要有勇气承担。\"

  宦晖居然笑了,\"眉豆,你对牛弹什么琴。\"

  他疲倦的拉开门,走出房间,竟把叶凯蒂撇下不理。

  凯蒂真正绝望了,她原天真的以为宦晖会得魂不附体地苦苦哀求她,任她提出条件,随她摆布,但事实与理想相差太远,她的计划全部落空。

  凯蒂颓然坐下。

  宦楣冷冷的看着她。

  凯蒂不见得找不到比宦晖更好的男人,她演出这一闹剧,不外是因为着了魔,她起了血性要同宦晖拼命,往好处想,凯蒂不失为一个有真性情的人。

  \"我送你出去。\"

  凯蒂忽然打开手袋,取出一包东西,交给宦楣,\"底片。\"

  宦楣呆住。

  凯蒂喃喃的说:\"算了。\"

  宦楣连忙接过底片,紧紧握在手中。

  凯蒂看看宦楣,语气忽然冷静下来,她说:\"你是个千金小姐,一辈子活在大树荫下,你永远不会懂得,一个女孩子,自幼出来江湖找生活,所身受的种种苦难侮辱,而且还正如你说,不得抱怨,不得解释,打落牙齿,要和血吞下,一样要多谢父兄叔伯多多捧场。\"

  宦楣听了只觉得一阵心酸,眼眶发红。

  凯蒂却镇静地说下去:\"有势不可盛时,你们也不必欺人太甚,我虽然出身贫贱,一般是个肉身,一样由父母所生,\"她停一停,\"将来,你们也许也有难看的日子。\"

  说完了,她离开房间。

  宦楣叫她,\"凯蒂。\"

  她没有回头。

  一直走出宦家大门。

  宦楣呆站了很久,一直在思考凯蒂那番话。

  宦晖出来说,\"眉豆,刚才麻烦你。\"

  宦楣把底片扔给他,他打开一看,欢呼起来,

  掏出打火机,点燃着,底片遇热卷缩、燃烧,宦晖把它扔进水晶烟灰缸中,它一下子变成一团火球,轻轻发出悉悉声,刹那间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宦晖浑身轻松,没事人似说:\"你用了什么法上令她交出底片?为兄的真的要好好奖励你。\"

  宦楣怔怔的看住大哥,没有言语。

  \"不同你说了,上班前我要好好浸一个热水浴。\"

  宦楣一个人走到花园栏杆边靠着看风景,脚下正是著名美丽的维多利亚港口,但这一天,天空阴暗,海水灰黑,宦楣看到远处乌云卷成一堆堆向她这边扑过来,一团一团,活似怪兽,一下子吞掉半边天空。

  她正在注视这个奇景,天边电光霍霍响起忽喇喇一个闷雷,天色大变,一阵大风,吹起落叶。

  雨跟着而至,啪啪落下,开头疏疏落落,后来密集,一下子淋湿宦楣的薄衣。

  她并未即时闪避,犹自站在空旷处看天变。

  母亲在远处叫:\"眉豆,眉豆。\"

  声音在大雨下显得断续微弱。

  宦楣转过头来,看见母亲在一把太阳伞下伸手招她。

  幼时她最爱在大雨中游泳,宦太太老是怕她触电,也是这样,躲在东摇西摆的大伞下叫她离开泳池。

  该刹那,宦楣忽然变得很小很小,只有七八岁模样,她不顾一切向母亲奔过去,\"妈妈,妈妈。\"且无故哭了,泪流满面,幸亏有大雨保护,除她自己,没人知道。

  奔到伞下,伸手紧紧抱住母亲。

  \"落汤鸡似,还不松手,连我都一身湿。\"

  但是宦楣不肯放开,她要紧紧抱住母亲。

  宦太太说:\"你一向与毛豆亲厚,我知他房内有人,你,连同我,还有你父亲,都把他宠坏。\"

  宦楣感冒,躺在床上三天,发觉一雨已经成秋。

  宦晖下班天天先来看她。

  他握着妹妹的手,轻轻说:\"我叫人送了一笔款子给凯蒂,她并没退回来,那件事……我也有错。\"

  宦楣犹自不能释怀。

  宦晖嬉皮笑脸的说:\"我一定改。\"

  宦楣说:\"小时候你推我跌倒在地,额上起了高楼,还不也一直说会改。\"

  宦晖歉意地问:\"额上还痛吗?\"

  \"你去做你的事吧。\"宦楣没好气的说。

  宦晖还在卖乖,\"有人找你,我说你身子不适,需要休养。\"

  \"谢谢你。\"

  宦晖这才走了。

  待他退休的时候,可以写几本书:名曰玩艺术、甩掉女伴六十二法,如何做最少工作赚最多享受……

  聂上游送大蓬大蓬的鲜花上来。

  但是邓宗平,邓宗平忙得连她生病都不知道。

  宦楣开始知道追求术中这个闲字是多么重要。

  宦楣一生是个闲人,小时候她也曾欣赏邓宗平的忙……坐在看台一角看他打篮球、演讲、主持会议,他总是用尽全力;额角上积聚着亮晶晶的汗粒,现在想起来,他那种姿态,比聂上游更像一个劳动人民。

  流汗渐渐成为小邓的习惯,没有汗,没有成就。

  他当然希望将来的伴侣也陪着他快活地边做边挥汗,并且高兴地喊出:多么痛快,太有意恩了!

  也许丑化了他。

  他对宦楣也是不容情的。

  有一次,兄妹到办公室去看他,宦晖那游戏人间的天份随时随地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到小邓的假发黑抱,不问自取,戴上了就学老妇弓起背满房走,久不久还咳嗽一两声,惹得秘书们笑得绝倒。

  小邓回来看到,不由分说,铁青着脸,一把抢回道具,那天一整天,尽管宦晖向他道歉,他还是不瞅不睬。

  几经艰难辛苦才得到那件袍,对他来说,那个身分,尊若天神,怎么能容许别人稍加亵渎。

  稍后宦晖问妹妹:\"你不是真要与这样一个人结婚吧?\"

  宦楣没有回答。

  她不是看不到他的性格的正反面。

  第四章

  宦太太上来看她,\"你父兄过两天到纽约去,有没有事叫他们办?\"

  \"没有。\"

  \"热度退没有?\"

  \"那不重要。\"

  宦太太含笑,\"有什么是更重要的?\"

  \"如果我要结婚,你反不反对?\"

  宦太太紧张起来,\"同谁?\"

  \"男人。\"

  \"啐!\"宦太太拍打她的手臂,\"当然是男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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